來就睡下了,是成心要皇上難受麼?”
嬿婉囁嚅著唇,眼淚在眼眶裡滴溜溜轉折,半晌,聲如細蚊:“已經發散了。”
“發散了?”如懿臉色驟然一變,又是心痛又是氣急,“憑你們五個?”
嬿婉一臉無辜的望著如懿道:“皇后娘娘,臣妾也想勸皇上注意龍體,可是勸不住啊。皇上一定要累了,才肯睡過去。”
如懿逼視著她,沉肅道:“這些天,皇上都在永壽宮裡,都是這樣才肯睡下的?”
嬿婉窘得滿臉紫漲,只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看了看其餘幾人,道:“是。”
如懿的目光冷厲如劍:“這幾個人中就屬你位份最高,又是永壽宮的主位,偌大的永壽宮都歸你處置。你若勸不住,大可來告訴本宮和太后。你存心不說便是居心不良,有意縱著皇上的性子來。”如懿喚過三寶:“三寶,去穿內務府的人過來記檔。十六年十月初二未時二刻,令妃,晉嬪,秀貴人,平常在,揆常在於永壽宮侍寢。”
嬿婉登時臉色大變,面上紅了又白,哀求道:“皇后娘娘留些臉面吧,皇上說了,今兒的事不記檔。”
“不記檔?”如懿的神色淡淡的,望著遊廊雕樑上龍騰鳳逐的描金藍彩,並不看她們,“那若是你們幾個之中誰有了身孕,那算怎麼回事?沒有記檔的事情可是說不清的。”
嬿婉慘白了臉道:“就當是臣妾替晉嬪她們幾個求求皇后娘娘了。這不是臣妾們幾個的臉面,是皇上的臉面。”
如懿冷笑道:“皇上的臉面?皇上的臉面都被你們丟在永壽宮了。”
晉嬪猶自不服:“皇上就是要咱們幾個伺候,那便怎麼了?令妃娘娘有什麼可怕的呢?我們是皇上的女人,伺候皇上是光明正大的。”
嬿婉急得狠狠瞪了她一眼,呵斥道:“你懂什麼?”
如懿的目光掃視著她們,疾言厲色道:“晉嬪是不懂,但其中的厲害,令妃你是懂的吧。太后一旦查問起來,看了記檔問皇上為何會有五女相陪,且是青天白日的這麼不愛惜自己,你們這五條性命還要不要?淫亂後宮,迷惑皇上的罪名,是連你們母家的族人都要一起擔待的。”
話音未落,只聽見永壽宮正殿的大門霍然開啟,一個氣惱的聲音道:“是朕要她們伺候的,一切都由朕擔著。’
如懿見皇帝揚聲出來,身上穿著一件藍色江綢平金銀纏枝菊金龍紋便袍,想試方才的話皇帝都聽到了,便索性道:“皇上萬福金安,臣妾恭請聖安。”
皇帝不耐煩道:“朕有什麼安不安的,連個午覺都睡不安穩,聽著你們吵吵鬧鬧,不成個體統。”
他這話雖然是對著眾人說的,然而,目光只落在如懿身上。晉嬪立刻看懂了皇帝眼色,揉著膝蓋嬌聲道:“皇上,臣妾跪得膝蓋都疼了,臣妾能起來麼?”
皇帝皺眉道:“大白天的,一排跪在滴水簷下成什麼樣子,回自己宮裡去。”
晉嬪得意的扭著腰身站起來,朝著如懿橫了一眼。如懿也不願再眾人面前再僵持著,便由著她們離開。晉嬪等人走得,嬿婉卻走不得。
皇帝瞥了嬿婉一眼:“你還跪在這兒做什麼?不是給朕燉了茯苓地黃大補湯麼,還不叫人端了來?”
如懿使了個眼色,容佩端著綠豆蓮心湯來。如懿盡力溫婉了聲線道:“皇上若是渴了,臣妾熬了綠豆蓮心湯來,正好解渴。”
皇帝不悅的看了一眼:“又不是大伏天,送這麼不合時宜的東西來作什麼?”
如懿婉聲道:“皇上這些日子連著進補鹿血,那東西的性子是熱的。臣妾怕皇上烈性的東西喝的多了,所以特意送了性涼解熱的綠豆蓮心湯來,請皇上一嘗。”
皇帝的目光倏然冷了下來:“皇后什麼時候學會拐著彎子罵人了?’
如懿忙屈膝垂首:“皇上,臣妾不敢。’
“不敢?”皇帝冷哼一聲,“你晚上掃朕的興致,白天也來掃朕的興致。你就這麼容不得朕舒心一會兒嗎?”
這句話彷彿一個突如其來的耳光,打得如懿暈頭轉向。她怔了半天,只覺得眼底一陣陣滾熱,分明有什麼東西要洶湧而出。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咬住了唇,仰起臉死死忍住眼底那陣熱流,以清冷相對,道:“是臣妾掃了皇上的興致麼?”
皇帝正被幾個年輕貌美的嬪妃奉承得慣了,如何受得了這一句,不覺得冷笑連連:“皇后沒掃朕的興致,難道是令妃晉嬪她們掃了朕的興致麼?朕倒覺得,在她們面前,朕也年輕了許多,不像對著皇后,不溫不火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