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一個,如今朝廷大力發展工商,各地都熱火朝天,百姓們除了死守著幾畝地,也終於有更多的賺錢機會。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如今的紙鈔通行,也大大繁榮了商業,你看現在,哪個百姓沒有現錢?”
現錢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過去,錢荒。鄉下百姓,手裡基本上沒有什麼現金。平時貨郎下鄉,大家也都是拿實物交易,針頭線腦的也是拿點糧食或者皮毛換,這其實就大大的妨礙了交易,商業自然不興旺。
而如今呢,別說這前門大街了,隨便到一個鄉下去,都會發現鄉下的集市也很熱鬧了。城裡的商鋪,甚至是些行商,他們會定期到鄉下設集,而鄉下的百姓,也會在趕集的日子趕到集市,帶著他們自己的手工品,或者是糧食、獵物,甚至是自己養殖的雞鴨等等。
正因為大家現在手裡有現金了,所有大大促進了這些買賣。
“鈔有這麼重要?”
“應當說是錢重要,錢實際上就是一種商品等價的籌碼,大大方便了交易。而鈔,是錢的等價物,有信用。鈔使用起來卻更方便,自然而然的,商業就更繁華,商業繁榮,必然帶動手工業,帶動加工業帶動礦產業,甚至是運輸行業、服務業等都因之而帶動起來。”
“這好比下棋,一個棋子活了,整盤棋也都活了。”
承乾對於經濟這一塊學的還不多,他不太理解這整個社會經濟的發展模式,但聽李超這麼講,似乎也非常有道理。
“一個普通的農夫家庭,在過去,他們沒有自己的田地,他們是寺廟的佃戶,每年為寺廟佃田,收穫之後,要將一半上交給畝裡,但因為有廟裡的庇護,因此他們不需要向朝廷納稅,也不用服役,他甚至都不在朝廷的戶籍之上。”
李超慢慢道來,“這一家人辛苦一年,耕種幾十畝地賺到的錢,一半給了寺廟。剩下的是自己的,若是豐年,一家人還有盈餘,但也盈餘不了多少,因為他們只種糧,也種些桑麻,丈夫帶著孩子種田,妻子帶著女兒養蠶紡織,一家人的吃和穿,都是自給自足,可油鹽醬醋,都是得另需錢的。”
“人情往來,也要錢。此外,雖然他們不需要向朝廷納稅服役,但平時地方上的一些攤派,他們卻少不了。因此,就算是豐年,他們其實日子過的也挺緊。”
“而如果遇到的是災年,則可能還得向寺廟借貸。借一次債,可能需要好多年才能還清,甚至利滾利再還不起,於是只得變賣兒女,甚至自賣為奴。”
李超說的是過去許多農民百姓的真實處境,有田地的小地主、自耕農抗災能力還強些,但普通佃戶就差的多了,甚至是家裡一頭大牲畜的死亡,都能讓這個家庭一年辛苦白費。
他們沒有積蓄,一直掙扎在生存線上。
沉重的佃租、苛刻的攤派,以及高昂的利息,還有疾病、戰爭、災害,這些都是壓在他們頭上的一座座大山。
老百姓病不起,娶不起,死不起。
朝廷的均田制,緩解了點,但實際上中原地區,人口太過密集,田地又大量集中在地主勳戚官僚的手裡,再加上要給官僚們職田、公廨田等,因此最後能拿來均田的地不多,朝廷規定均田上限每丁百畝,可實際上很多地方的百姓都無田可均,能均個二十畝就不錯了。
但這個時代的耕作技術,都是廣收薄種。一家種一百畝都勉強餬口,二十畝夠什麼。
“但現在大不同了。”李超長呼了口氣,貞觀新政,一條條的新政推行下來,百姓的生活確實在迅速的好轉。
僅僅是一個兩稅法,一個攤丁入畝,把丁稅和丁役都合起來攤入到田畝之中,按田畝徵地稅,僅僅是這一條,就讓無數普通百姓減輕了巨大的壓力。
以前朝廷的基本正稅是按丁來算的,這個稅又實際上是按朝廷均了一百畝地來算。但實際上根本均不到這麼多田,因此凡是沒分足百畝地的百姓,其實都是多納了稅,納了重稅。
而丁役甚至比稅還更沉重。兩稅一改,攤丁入畝,丁稅丁役都納進了田地,以後都是按田畝來徵稅,有多少畝地徵多少稅。有一百畝徵一百畝稅,二十畝就徵二十畝的稅。
甚至實際上,哪怕現在百姓依然有一百畝地,他納的稅也是比過去的一百畝要輕的,這就是攤丁入畝的好處。
況且,朝廷不斷的拓邊,整頓佛道,也整頓戶籍,中原的人口不再如過去那般密集,朝廷透過給勳戚們置換田地等方式,也收回了許多田地,然後均給百姓,讓中原的百姓,手裡的田地數量大大增加。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