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吃兔肉嗎?”扶蘇殷勤地問。
“也是可以吃的。”寒洲笑著說。
聽聽,說得這麼勉強,肯定是不喜歡吃的。扶蘇不禁想放筷子,今天這場約會太失敗了。
“公子,我一會兒再吃。只是看到這兔肉想起些事情。”寒洲善解人意地安撫。
“哦,想起什麼?”扶蘇很好奇。
“想起我剛到雙流鎮的時候。那時候救了我的人叫大棗,後來我叫他大棗哥。我受了傷,人家都說要補補,他就買了一隻烤兔或者燻兔給我吃,但我當時沒有吃,他很失望。您不知道,他很窮的。做飯只煮一隻雞蛋,卻專門給我吃。”說到這裡,寒洲一頓,不再說下去了,只是低頭繼續剝蛋皮。
扶蘇也不知道說什麼了。儘管他沒受過窮,也知道這一隻兔子和一個雞蛋的分量。很多百姓確實是不常吃雞蛋的。
那個大棗肯定很愛她!
他轉換話題:“為什麼不吃兔肉呢?”
寒洲笑笑,有點不好意思:“說起來很可笑的,別人會說我能胡思亂想。小時候親戚獵到幾隻兔子送了一隻給我家,媽媽把它泡在盆子裡,要把裡面的死血泡出來,我一進門,看到了,盆裡白白的肉和紅紅的血水。沒有皮的兔子很象小孩子。從此就不吃,當然家人吃它我也能理解。”
“哦。”扶蘇理解了,以小寒這樣善良的性子,看著像個孩子似的兔子,確實是吃不下去了。
“那我也不吃了,省得你亂想。”他笑笑,把盤子端到一邊去。
寒洲搖搖頭,又端過來,她沒那麼矯情,自己不吃也不讓別人吃。但扶蘇這麼體貼還是讓她感覺挺好的。
“我只說過一會兒吃,又不是不吃。食物要吃得雜,身體才好。我以前太挑食了,才動不動暈倒。”
扶蘇無奈地笑笑,知道吃飯這種事情很難跟著理智走,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勉強下去一點意思都沒有。她這麼說,只不過是為他著想。
“其實我離開雙流鎮的時候就後悔,當初不應該不吃那兔肉,讓大棗哥那麼失望。那時候是剛離開家,肚子裡還有油水,就很任性。過了一段時間,就瘋狂地想吃肉,可是大棗哥知道了我不吃兔肉,就再也不買了,呵呵……”
她又陷於回憶之中。李由說過她家世很好的,看來是真的,可以對吃食挑挑揀揀。
“你的家,你一點都記不起來了麼?”扶蘇關心地問。
寒洲搖頭,卻笑笑:“記當然是記得起來的,重要的家人一個都沒忘記。可是回家的路忘記了,就回不去了。”
“我幫你找,我一定能幫你找到。你說說家鄉都有些什麼特徵?”
寒洲望著扶蘇熱切的眼神,知道他真的想幫他,他是皇子,他當然有這個自信。但是,她的事,皇帝都不行,只有上帝行。但上帝把她放在這裡就不再管她了。
她低頭喝粥,不想說話了。沒有意義的。
她的沉默讓扶蘇熱切的眼神黯淡下去,想一想,她都找了這麼久了,怕真的是找不到了,說了也白說。
皇子也有辦不到的事情,這讓他有些無力。
接下來的幾天,關照完店裡的事情,寒洲就來扶蘇的書房裡畫畫兒。
在扶蘇看來,可能是因為環境熟了,小寒精神放鬆,她會一邊唱歌一邊畫畫兒。每天都是這個纏綿惆悵的旋律,每天都重複這個讓人遺憾的故事。
夜裡的時候,扶蘇醒來,腦子都是揮不去的聲音。但,他很喜歡。這種感覺讓他很新鮮。
……
心上人你不要為我擔心
等著我回來在那片白樺林
天空依然陰霾依然有鴿子在飛翔
誰來證明那些沒有墓碑的愛情和生命
雪依然在下那村莊依然安詳
年輕的人們消逝在白樺林
……
扶蘇想,他已經快三十歲了,娶了不止一位女子,也有了孩子,可是從來沒有一位女子與他進行過精神的對話,他也沒有想過要與他們進行精神的對話。但小寒不同,她有水晶一樣的心靈和野草一樣的精神,讓他不停地想跟她對話。即便她有時候說的話他不全懂,那也並不阻礙他對她的欣賞和愛戀。她對世人的悲憫是真的悲憫,她對生命的熱愛是真的熱愛,她值得他努力追求,也值得他好好對待。
壁畫快完了,他們的關係更近了些,客氣少了,理解多了,就象朋友一樣。寒洲有時候叫他扶蘇,叫完了一吐舌頭,知道是失言了。扶蘇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