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誤會了,這次來找先生是妾,跟妾的夫君無關。”
梅文鼎並沒有放鬆下來,“那麼這位夫人還請說,找老夫到底有何事呢?”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問了。
敏寧笑了,忙安撫他緊張的情緒。
“我知道先生精通於西來算學,致力於復興自古以來的歷法和算學知識以及推進西方的星辰運算。可惜妾生的晚,沒有見識過先生在京城時關於歷算的宏論……”
梅文鼎點了點頭,“夫人瞭解的倒是挺清楚,不過老夫只是鄉野村夫,只在這旁門左道上面有建樹,至於學問可比不上太學中的祭酒。”
敏寧當即問他,“不知道先生有沒有向皇上進言,將這二種向大清推廣開?”
一聽這話,梅文鼎就有些垂頭喪氣,二十年前他年輕氣盛,憑藉著一腔熱誠,在京城大談西方算學以及立法,雖然引來了許多學子想要跟其學習,然而卻沒有引起宮中什麼注意。
由於朝中公卿的對於他學說的畏忌,始終未能進入官場,只能在天津等地設館授徒和研究學問。
後來,因為這些學問根本無法用來對付八股文,逐漸的學生也散去。
梅文鼎只能投奔德州撫臣李光地一起撰書。
這一次皇帝南巡至德州,要不是李光弟幫忙進書,他可能仍然默默無聞下去。
然而就算見了皇帝又能如何,他所說的皇帝雖然都瞭解,也很欣賞,可皇帝根本沒有推廣開的意思,只賜了幾個字,就讓他退下了。
想到這裡,梅文鼎就有些嘆氣,他還能有幾個二十年可以蹉跎?這一次他已經打算回鄉,將所學著書留下來。
“夫人,找老夫有何事?還請儘管說,能幫上的老夫肯定會盡力幫忙。”
敏寧見他這個樣子,還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這個大清,除了她,還有誰能幫他?
“梅先生……”敏寧親自為他沏了一杯茶,然後斟酌著開口,“先生有大才學,有沒有想過將所學傳授下去?”
梅文鼎將茶碗接了過去,道了謝,開口,“夫人不必如此客氣,老夫不值得先生一稱。”隨即又道:“也沒有什麼才學。”
敏寧拿著帕子掩嘴笑道:“梅先生的才連皇上都認同的,自然可以值得這一稱呼。”
梅文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鬍鬚道:“授徒一事,在下早些年就曾經做過,也有那三兩個學生,不過如今朝廷取士並不考這些,所以……”
敏寧頓時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忙開口,“妾的意思是想要資助先生開一家學院,這個學院只教授算學跟曆法。八股文也是教的,只是更加側重前兩者,我們只挑選對這兩者有興趣之人,若是更願意學八股文,可以推薦到其他學院裡。”
梅文鼎沒有開口,而是思考。
敏寧繼續說,“先生可能不知道,妾也開過幾家書院,不過卻是教授醫學,收取的都是杏林中的弟子以及農家子弟,醫學實在沒有天賦而對八股文更感興趣的,我們會幫忙推薦到其他書院中繼續就學。而學醫的學子,學成後都會安排就業,解決將來的生活問題。”
梅文鼎有些心動,他教授的那些徒弟,未必有想要考科舉的,只是為了將來的生活,才放棄了繼續研究算學和曆法。
這些學子不像他,家裡有地有產可以滿足他繼續研究。
有些對於曆法真的有天賦,可惜就這麼白白放棄了,若是真的有人願意幫他開學院,繼續研究這些學問,又可以解決徒弟的吃飯問題,那再好不過了。
可當真有這樣的傻子?
梅文鼎半信半疑的問,“要開一家書院那拿出的銀子可不是小數目,研究這種無用的東西,夫人真的願意出資?”
敏寧笑了,“怎麼可能無用?比如算學,平日裡生活可常用的。梅先生可能不知道,妾名下有許多產業,這些產業當中有許多涉及到算學知識,比如造船,造機器,全都是靠老師傅的經驗,這些完全可以資料化,教授給年輕人,讓年輕人會後也能應用。總比一些摸不著看不見的經驗,被帶入地下來的好。”
梅文鼎激動了,起身一拜,“若是夫人真願意資助,那老夫在這裡就感謝了。”
敏寧起身忙扶起他,“先生,不需如此多禮,妾最欽佩像您這樣的民間高人,以一己之力來研究這些高深的學識,許多瑰寶就是這麼傳承下來的。可惜現在的朝廷看不見這些,完全因為來自西學就看也不看。”
對於這一點梅文鼎是深有體會,他之前在京城冒出的那點菸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