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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氣沉沉的戶外的時候,望著遠方灰色的混沌的煙雲,對紀行舟產生了某種憎恨。她想他不過是個外表瀟灑而內心空虛的人。一個不空虛的人大冬天的跑到地龍鄉幹什麼?她想起了自己的丈夫,覺得他除了相貌平平、沒有知識之外,卻是憨厚、可靠、善良的。他的生命因為填充了太多實際的生活內容而顯得平凡而充盈,他那小富即安的自足包含著對世俗生活的寬容態度。她覺得從男人的本質來講,自己的丈夫才是值得愛的。可是她卻愛不起來他。她一遍遍地說服自己,對他也激不起那種她所渴望的激|情。翁史美哭泣著,不知不覺走到了河畔。有一行模糊的腳印像一串淺淺的淚痕掛在冰面上,那是紀行舟踩出的路。她走上去,設想自己是冰封河流深處的一條小魚。她想冬天的魚是可憐的,因為河流的上層一米左右結冰了,這冰層像厚實的棉被一樣,使魚兒望不見天上的星星。翁史美覺得自己就是這樣一條可憐的魚,她在水域中拼命遊蕩,豈知其上方被鎧甲一樣堅實的冰層包裹著,她永遠不會浮出水面看一眼岸上的風景。“認命吧。”她這樣對自己說。

紀行舟很快離開了地龍鄉。當這個男人在翁史美心中濺起的情感漣漪逐漸要平息下來的時候,他又來了。他還是一個人來的,也還是要了能看見河流的房間。不過,他沒有像上次那樣每天到冰封的河流上散步,他始終待在房間裡。只有到了吃飯時間,他才下樓。翁史美有一次在餐廳門口撞見了他,她故作鎮靜地說:“看來我們這裡風景不錯,你又來了。”紀行舟點了點頭,很沉穩地說:“我是為你來的。”翁史美在那一時刻渾身冰涼,這種寒冷完全是由於他出人意料的回答所造成的。

當晚翁史美去了紀行舟的房間。他們沒有再互相解釋或者約束什麼,他們滿含熱淚的眼睛都在證明他們彼此熱切地渴望著對方。翁史美從來沒有領略過男人如此溫柔的愛撫,它醉人心田,令她戰慄和喜悅。翁史美躺在紀行舟溫暖的懷抱中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就是一條頂破了頭頂厚厚冰層的魚,她望見了廣大的天空和旖旎的群星。她的淚水和著他們溫熱的喘息聲在寒冷的夜晚像冰層下的潛流一樣汩汩流淌。他們彼此沒有說什麼誓言,只是像兩個搞完惡作劇的孩子一樣,會心會意地對望著笑了。翁史美得知,紀行舟第一次來地龍鄉的時候,是因為他為之辯護的一個死刑犯最終被押赴刑場,他心生鬱悶,所以才出來散心。紀行舟認為那個人不該死。那是一個吸毒者,他在毒癮發作時讓姐姐幫他出去買毒品,姐姐不從,他就在暴怒中掄起一把椅子砸向姐姐的腦袋,他姐姐腦漿迸裂,當場死亡。他先是掙扎著下樓打了一輛計程車到慣常買毒品的秘密窩點買包毒品吸食上,然後才去公安局投案自首。紀行舟認為,死刑犯的姐姐首先有縱容犯罪的動機,因為在此之前,她曾多次為弟弟買過毒品。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弟,父親是一家大型私營企業的老總,很有錢。姐弟倆常因為父親為其所買的東西的價值高低而爭吵。姐姐引誘弟弟吸食毒品,想讓其喪失與其爭奪財產的權利。做父親的大約看出了這一點,就對女兒說,如果你弟弟因為吸毒死了,遺產你一分錢也休想得到!這樣她又想方設法勸弟弟戒毒。而人一旦吸上毒,就像已踏上了不歸路,有去無回了。姐姐根本控制不了弟弟拒絕毒品。紀行舟還說,一個人在毒癮發作的時候,精神是處於迷狂狀態的,有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可是在醫學上,吸毒者不能與精神病患者等同,要負法律責任的。紀行舟認為這個吸毒者有姐姐誘使他吸毒墮落、毒癮發作時行兇、行兇後滿足了吸食毒品的慾望後能投案自首的三個前提,最多隻應判個無期。可他們的上訴卻被終審駁回了,作為辯護律師的他覺得臉上無光,就出來旅遊,沒想到在地龍鄉遇見了翁史美。他說他是為她的生機而感動的。翁史美那天離開他的房間,他一直站在視窗望她。

廊柱(4)

他看見她踉蹌著走向河邊,猜測到了她情感上所承受的痛苦。當時他就想,要馬上離開地龍鄉,如果他回到城裡後忘不掉這個女人,他就回來找她;如果他一回去就被世俗生活沖淡了對這個女人的熱情,就讓一切隨風而逝。翁史美問他,為什麼喜歡要能看得見河流的房間?紀行舟說,雖然冰雪覆蓋了河流,但在冰層下面仍然有水流湧動,有魚在遊弋,這樣有豐富內涵的風景令他興奮。

翁史美公然在度假村和紀行舟同居的事情很快傳了出去。翁鄉長對妹妹給他帶來的恥辱是不能容忍的,他那時在仕途上正躊躇滿志,已經成為後備幹部的候選人。他的個人威信也在地龍鄉與日俱增。他對妹妹說:“你要是想搞破鞋,就到其他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