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臉上有一絲不忍。
洛宸天並不看他,只是淡淡道:“二弟,你別管,我只是要和九姑娘逗逗樂而已。”此言一出,讓坐在對面的白將軍也收回了他要說的話。洛王爺有此雅興,誰敢阻擋?
無人可援助,我的眼淚不停滴淌落在洛宸天的胸膛,他身著更顯其清俊的藏青色長袍,但只一會兒,我的淚水已經打溼了他的胸前衣襟,他胸口的衣襟呈現一大片暗漬。
他不悅地蹙眉,冷聲說道:“怎麼?和別人調笑的時候那麼風/騷入骨,到我懷裡就不高興了麼?”
他用修長的手指端起一杯酒,放到鼻側聞了聞,懶懶道:“好酒。”
說完他呷了半杯酒,然後將酒杯湊到我的嘴邊,說:“喝下去。”
我緊閉著雙唇。他挑起眉頭嘲諷道:“和別的男人都可以喝,本王的你就喝不得嗎!”
他捏著我的下巴,強迫著讓我張嘴。
我的心中一陣絞痛,雖是風塵女子,但莫墨對我也曾如女兒一樣,並不隨意將我給男人任意作踐糟蹋,雖然也見過不少好色之徒,但在大庭廣眾下被如此羞辱還是第一次,尤其是洛宸天的羞辱讓我真切體會到了一個妓/女自尊心被踐踏時的無奈與羞恥。
可是,和我們青樓女子講自尊,怕都會玷汙了那些正人君子的嘴。
此刻,無邊無盡的悲哀已經摧毀了我的神智,使我恍恍然,似沒聽見他的言語。
見我毫無反應,他捏緊了我的下顎,附耳低聲道:“你就願意這麼犟麼?那等會兒看你們歡喜閣的人還能不能回得去!”他那張俊美的臉上冷酷中暗藏著邪佞。
淚,無聲掉落,我張開嘴,和著眼淚喝下了這杯酒,滿口都是他的味道,滿心都是酸澀與痛楚。
他邪佞一笑,低語道:“這才是歡喜閣的好姑娘,難怪男人會喜歡你。”
洛宸天在我耳邊的輕聲細語,讓我喝他喝過的酒,使桌上的人都以為我們在親暱廝纏,他們都心照不宣地假意調轉開視線,臉上卻露出曖昧而蘊含深味的微笑。
這是洛王爺和歡喜閣姑娘的風流韻事,外人不足道也。
而柳康身邊的兩個姑娘則用妒恨的目光盯著我,眼裡有刺。
這就是男人與女人尋歡的不同之處。
世間偏愛大男人,男人的放蕩不羈是風流倜儻,而女人的大膽開放便是風/騷下賤了。
毫無可比性。
但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去顧及洛宸天的言語與旁人的眼光了,醉酒後的眩暈與裸/露身體的羞恥讓我全身乏力。我垂下頭低聲啜泣道:“把紅帛給我,還給我……”
他卻無動於衷,只是看了看我,摟著我的腰,探手到我的腦後,從我高挽著的髮髻結處,猛地一下抽出我用來挽青絲的梅花鑲玉珠釵。
頓時,我長及齊膝的青絲鬆散,如瀑布般傾瀉下來,散落在我的身後,散落在他的臉上,包裹住了我裸/露的身體,也遮去了所有在場男人火熱慾望的眼神。
隨著珠釵被抽出,我全身強撐的骨頭彷彿也被抽掉了,我含著淚閉上了雙眼,軟弱無力地伏在了他的懷中……昏睡,猶如死去。
絲竹聲聲,歌喉鶯囀,忽遠忽近。
短短的幾個時辰,我卻覺得昏睡了有一世那麼長。
再睜眼,已是在雕欄玉砌的閣間裡。
四下安靜,空無一人。
我扶著暈眩的額頭從休息用的矮榻上緩緩起身,身上披著的大氅順著我起身的動作滑落了下來,是件男人的狐皮大氅。
我連忙用手扯住,阻止它的滑落。
這件狐皮大氅有點眼熟,忽的,我的纖手有點顫抖,似是洛宸天的。
低頭,身上的紅帛依然圍在肩頭,我茫然,是否又是酒醉了而做了個噩夢?
環顧四周,發覺原來這就是我曾經待過的專供今晚青樓姐妹們休息的閣間。
此時正是賓客酒興正酣的時候,來將軍府應召的青樓紅牌應早已供不應求,屋子裡空蕩蕩的,除了我外,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我拿起狐皮大氅,心下暗恂,是誰將醉後的我攙扶到這裡休息的?
是他嗎?洛宸天那張冷酷的臉在我腦子裡浮現。我抓緊了柔軟而溫暖的狐皮,眼裡有淚要奪眶而出。我垂下眼簾,強自將眼淚咽回去。
精緻的紗窗沒有關緊,我從窗縫中望出,窗外的雨下得更大,天地間一片霧氣。大雨打在牆角的芭蕉上簌簌作響。
梧桐芭蕉雨霖霖,冷暖飄零獨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