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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天沒演出,只有;兩出新戲彩排,索性打電話跟劇團請假。這頭剛撂下電話,那頭韓耀也回來了。

韓耀身上掛著大包小裹,如同丐幫八袋長老,雙臂託舉小山般高聳的一堆東西,亂七八糟糾纏在一起,踢開屋門晃晃悠悠的側身擠進來,雙手往炕上一撂,瞬間稀里嘩啦,洩洪一般鋪了滿炕。放眼望去,滿炕的嬰兒衣服,奶瓶奶嘴,小被子小枕頭,毛巾薄毯,棉布尿褯子,各種玩具,奶粉藕粉代乳粉,小勺子小碗碟……應有盡有。

張楊:“……”

張楊:“你怎麼買了這麼多!”

韓耀悲憤道:“不是你說該買的都買回來麼!”

韓耀身上那件今年非常流行的羊皮夾克上蹭滿了灰道和塵土,襯衣也被汗水浸透了,他脫了隨手甩到椅子上,再次往外走,扛回一張嬰兒床,咣噹撂在堂屋地上。

張楊:“……”

韓耀大狗熊似的往嬰兒床裡一倒,瞬間填滿整張床,胳膊腿和大腦袋在護欄外噹啷著,有氣無力道:“然後還幹啥,趁我有勁兒趕緊說。”

“然後,”張楊望天想了想,從褲子口袋掏出剛才記得一厚沓筆記,展開,開始一張張翻看。

韓耀:“……”

張嬸兒和月英嫂子的筆記極詳細,只要有耐心翻找,養孩子入門階段可能遇到的問題幾乎都能從中得到答案。張楊按照她們的囑咐,先沸水煮了奶瓶和奶嘴消毒,快速洗出一套小衣服,炕幹給孩子換上。期間寶寶醒來哭了幾回,月英說一哭就先看褯子,褯子乾淨就是餓了。

初生嬰兒總是餓的很快,一天要吃好幾頓,張楊忙著洗衣服被毯,又要煮奶,韓耀不頂事,光膀子哼著不著調的歌兒,抱著還沒有他小臂長的孩子,爺倆跟在張楊屁股後來回走。

白天忙碌折騰了一整日,日落西山頭,精疲力盡的張楊總算洗完了最後一件小衣服,韓耀將熟睡的寶寶放到小床上,倆人褥子也懶得鋪,往炕上一躺,有種脫離苦海的超脫感。

但事情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晚上寶寶也不消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換了陌生的地方和床,或者又餓了,都不等沾枕就著的韓耀打起呼嚕,寶寶又開始啼哭。

張楊嘆了口氣,緩慢的撐著手臂起身,韓耀卻抬胳膊扯了他一下,坐起來抹了把臉,口齒不清的哼了聲:“睡吧,我哄。”

韓耀半死不活的挪下地,大手捧起孩子,邊拍邊來回走,哼哼唧唧不知道唱的什麼歌。

張楊側身躺下,他是真的乏了,以前秋收鏟地也好,剛學越劇練功也好,都沒像今天這麼累過。

可此時看著韓耀懷裡的小團,周遭靜謐,白天忙碌沒有閒暇思考的東西開始浮湧,他又無論如何閉不上眼睛,睡不著了。

當初蘇城有新新的時候,雲姐十月懷胎,這麼長時間都不夠他做好心理建設,張楊還記得,那段時候,每次跟蘇城在一起,不是聽他說他家寶貝以後會不會如何如何,就是說曉雲又給孩子準備了些什麼。

現在輪到他自己了,啥也沒有,只是他和韓耀的一句話,一次商量,一個決定,就倉皇的,緊緊叨叨的有了一個兒子。

可是說緊迫,事實上做出決定也有些日子了,當時說的那麼清楚明白,要領個孩子回來養,他甚至還設想了是男孩還是女孩,長得會不會很好看,可怎麼就沒想著給孩子準備生活用品呢?當時怎麼就糊塗成這樣,連這點兒事情都不記得呢?

前些日子,他們糟心的都是怎麼跟父母解釋,怎麼瞞過別人,怎麼才能沒有後顧之憂的好好生活,說白了,其實一直在折騰的都是他們自己的事情。說弄一個孩子來養,說的那樣簡單輕鬆,好像只是一系列安排的一部分,甚至就沒把孩子當成件正經事情放在心上,結果料想的事事周全,卻惟獨忽視了本該是最重要的——

雖然他這麼小,還只是個嬰兒,可他是個人啊。

張楊突然怨起自己來,他怨自己怎麼早沒意識到,“兒子”就意味著他從此對一個孩子負有責任了,要養他,教他,十幾年如一日,看著他長大;他怨自己甚至連當爹的自覺都沒有,成天想著他們自己的破事,孩子來到這個家,他卻連口奶都沒給事先準備出來。

張楊想著想著,忽然悲觀的覺得,也許把他抱回來本身就是一件對不起他的事情。

“哥。”

“嗯?”韓耀迷迷糊糊的來回走,寶寶抽噎的打嗝,聲音嫩生生,彷彿輕輕一掐就斷了。

張楊低聲道:“咱倆說要一個孩子,然後他就被咱們抱回來了,他這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