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過度嗜糖又不知牙刷為何物的有力,很小就患了齲齒,每當牙痛發作的時候,有力就將食用顆粒鹽填入牙洞,在顆粒鹽的鹹力作用下,牙疼似乎緩解了許多。
農曆五月份,洪水過後,清水河一帶伏旱天氣開始了,河水逐漸由渾濁變得澄清起來,網箱魚也開始瘋狂地進食,長富父子四人每天必須給網箱魚提供小半船草作飼料。
三伏天的陽光毫無遮掩地燒烤著大地,熱浪陣陣地撩人,河岸上,柳樹無精打采地耷拉著枝葉,知了停止了鳴叫,躲在樹蔭下,一動不動,整個空氣中泛著一股悶熱味。
鐵灣灘頭,長富將木板船拋了錨,就先下水採集魚草了,接著有錢和有財先後下了水,有力坐在船舷上,船舷被曬得灼熱,水面沒有風,有力覺得自己就像蹲在蒸籠裡,熱得快糊塗了,趕緊把雙腳伸進水裡,一股涼意順著雙腳傳遍全身,有力覺得舒服了許多。
放眼望去,鐵灣河岸邊,一大群男男女女正在盡情地游泳嬉鬧,由於鎮上人多的緣故,有力覺得,來河邊游泳的人比在向天坪河邊游泳的人多幾倍。
在向天坪,每年暑假,小夥伴們就相約來到清水河邊游泳。由於向天坪一帶河岸線較長,加上男女有別的緣故,常常是小夥子們在這頭,姑娘們在另一頭,中間隔著一段長長的距離,各遊各的,互不相擾。偶爾有男女混合在一起游泳的時候,女人們便小心謹慎地躲避著。
成年人若想游泳,他們一般會走向更遠的河岸。
最可愛的是那些四、五歲剛學游泳的小男孩,他們赤裸著身子,在姑娘們和小夥子們中間地帶的水岸邊,像笨拙的烏龜,緩慢地爬來爬去。
在鐵灣水電站未建成之前,向天坪一帶河岸可謂天然的浴場,按河地型別可分為淤泥地、細沙地、碎石地、石塊地,許多人都喜歡細沙地浴場,腳踩上去軟綿綿的,游泳的時候,即使不小心攪動了細沙,細沙也會很快沉澱下去,不像淤泥地浴場,淤泥一旦被攪起,濁水半天也不能澄清;也不像碎石地浴場和石塊地浴場,堅硬鋒利,容易傷人。人們只是在進行“泥浴”的時候,偶爾光顧一下淤泥地浴場,找河螺吃的時候,才會去碎石地浴場和石塊地浴場。
在鐵灣河灘,由於古老攔河壩的修建,壩內水流緩慢,淤泥厚積,浴場以淤泥地浴場為主,加以人多浴場狹窄,男女老少混合在一起游泳,常常掀起股股濁浪,即使夜深,游泳的人們上岸離去許久,濁水也難以澄清下來。
正是這種淤泥地,為水草的成長提供了便利的條件,有力看了看,在自己與河岸邊游泳的人們之間的廣袤水域,生長著成片茂密的水草,這些水草,正是網箱魚最喜歡吃的食物。
在長富的一再催促下,有力遲遲疑疑地跳下水去,張開雙手,開始扯拔水草。
這些高約半米,翠綠如絲繩般的水草,連綴著許多橢圓形的細葉,鬆軟地蒙著一層薄薄的泥塵,油油地在水底招搖。它們一叢叢、一簇簇擁擠在一起,在淺水區域,一直從岸邊延伸到水中央,這是水蟲們的樂園,也吸引了許多以水蟲或水草為食的魚、蝦們。它們怡然自得地遊樂其間,儼然水底森林王國。
有力飛快地扯拔水草,浪花飛濺處,一束束帶著水腥味的水草被有力凌空擲往小木板船上,忙裡偷閒的時候,有力瞄了瞄不遠處正在扯拔水草的父親和兩位兄長,只見他們扯拔水草的速度明顯地慢下來,還不時用手在身上抓癢。有力知道,這是一種不知名的細微水蟲在叮咬人的面板,漸漸地,有力看到自己的面板如同被成百上千的毒蚊叮咬,慢慢隆起無數的雞皮疙瘩,奇癢無比,有力忍不住騰出一隻手,使勁抓起癢來,扯拔水草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好在水草豐茂,父子四人齊心協力,一炷香的功夫,拔了半船水草。有力游到清水處洗了洗身子,爬上了小木船。太陽偏西的時候,父子四人用力划船急忙趕回家去,划船的自然是兩位兄長,有力躺在船艙裡,使勁抓癢。長富看了看有力,笑著說:“這種水蟲噬咬過的,抓癢沒有用,越抓越癢,用冷水洗澡也沒用,必須用熱水,加點鹽,用淡鹽水洗澡才能治癢。”
1982年以後,國家不斷穩固和完善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鼓勵農民發展多種經營,使廣大農村地區逐步走上溫飽的道路。
在向天坪一帶,少數先富裕起來的農民,臨近過年的時候常邀請屠夫來家殺豬,準備好過年的食物,在路上,人們常常會看到屠夫提著一個竹籃子,裡面裝著殺豬的工具,屠夫還未到農戶家,遠遠地就扯起嗓門叫起來:“燒開水呢,水燒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