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一顆腦袋不剩絲毫毛髮,被剃成了禿瓢,心中對蕭弋舟舊怨加信仇更是怨恨大生。
蕭弋舟此時也有些懊悔,不該一時衝動命人剃光了夜霑鬚髮。
“今夜夜琅前來行刺於我,說沅陵在她手中……”
“放屁!”夜霑聞言勃然大怒,厲聲叱道,“我的人將公主早已……”說到此處,生生一頓,夜霑色變,因為自己險些義憤之下脫口而出而悔得咬舌。
連蕭弋舟都沒想到夜霑果不其然是個受不得激的人,此法奏效了,果然便已套出嬴妲不在夜琅手中,如此心放下了一大半。聽夜霑口氣,她應是安全的。
夜霑臉色悻悻然,對蕭弋舟道:“你綁了我,拷問我也是無用,當初出城之後,我便與公主分道揚鑣,不知她往哪個方向去了,我便回了宮中擬了封辭呈,準備著告老還鄉了。如今就連我也不知公主人在何處,就算你殺了我,我也是這話。”
蕭弋舟垂目,“為何答應放走沅陵?”
夜霑恍惚一瞧,覺得蕭弋舟神色黯然,委實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若亡妻還在,他自當一世寵愛著她,他平生最恨負心之人,公主嫁了蕭弋舟,愁眉不展,必然是他有負公主,何況殺兄之仇在前,夜霑頭疼腦熱地答應了公主的訴求。但見著蕭弋舟這副模樣,心下卻感到無比怪異。
他滿心複雜,“公主那時跪倒在我跟前不住地哭,哭得很是絕望,求我帶她離開平昌。她的確是自願離去,非人所逼。”
這個蕭弋舟清楚,嬴妲的留書,是讓他不要滿天下去尋她。
可是他如何能做得到!
蕭弋舟惻然一笑。“公主做事當機立斷,一旦下了決心,就很難回頭了,她素來是這樣的性子,怨不得別人,怪我沒有體諒她的心意,也沒有警覺,才讓她逃開。”
他轉身去了。
他們還在一處時,嬴妲對他溫馴而依賴,事事小心溫柔,可事實是她沒了他可以,而他沒了她,不行。他身上無數結痂的創口,她都一個一個記著,用她的如水柔情包裹著他皴裂的害怕再度受傷的心臟,沒了她,那些傷口再度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氣中,隨意一陣風、一粒沙便刺得乾裂劇痛。
*
夜江挨家挨戶地查訪,也沒揪出那罪魁禍首。想必是夜琅自知打草驚蛇,以他的機智,早就逃出了平昌。
數日之後,夜家舊宅門口來了一個叫花子孩童,手裡拿著一個包袱說要送給裡頭的貴人。
夜江拎了包袱入門拿給蕭弋舟。
蕭弋舟撕開包袱,將裡頭的東西取出。
眾目睽睽之下,攝政王當初紅了雙眸。
他手中有一片裂帛,是從嬴妲的藕荷桃花錦衣上撕下。那身衣裳她穿著最嬌俏明媚,若夭夭之華,他一直記著,這裂帛上桃花紋,精細工整,確實出自宮廷繡女之手。
那裂帛之上,染了滴滴如梅花般的鮮血……
除此之外包袱中還有一隻雪白繡鞋,鞋面微翹如鳳翅,花紋精緻,是千藤海棠綴錦紋,也是宮中製品。
蕭弋舟攥緊了布帛鞋履,啞聲喝道:“將那孩子抓進來!”
須臾後,叫花子小童被領進門來,蕭弋舟讓左右往他幼嫩的小手,和他身上髒兮兮的破口袋裡塞滿了銀錢,小童雙目明亮,不必問話便全說了:“我在城外討飯時遇著的人,他叫我將這個交給大爺,說這東西的主人已經死了,大爺切勿再記掛。”
蕭弋舟猛然長抽了一口氣,他閉上眼,又驟然睜開,厲聲呵斥:“誰教你撒這個謊!”她不會死,怎麼可能!
小童搖了搖頭,被蕭弋舟掐得兩臂劇痛,胳膊幾乎快被卸掉了,然而誰讓這位大爺出手豪闊呢,他也就勉為其難地說道:“那人還說,當初他將繡花鞋主人追到了淮海大河邊上,要拿她向大爺討些東西,不料,回去路上那女人個性剛烈,不可屈服,就跳了馬車,連帶著腹中孩兒一道死了,他只好取了衣裳一角,寄給大爺,說給您一個交代,免叫您天南海北地找一輩子,一輩子被矇在鼓裡。”
“……還在欺騙。”蕭弋舟一把拎起那小童扔出了院門,將那裂帛和繡花鞋一併扔到他身上,“鬼話連篇,滾!”
小童抿了抿髮乾裂開的嘴唇,搖頭晃腦地拾起了東西,兔子一般地竄出了巷子。
蕭弋舟背過了身,沉默了少頃,彷彿如夢初醒,回身要搶回嬴妲的東西之時,腦中忽然湧起一陣眩暈,栽倒在地。
第93章 找到
蕭弋舟久久未醒, 時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