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之:
昨日去臺大訪你,聽說你已好幾天沒去了,結果遇著姚老,他又要我去新店“勸你”,我雖然答應了他,但因公路局不幫忙,等了半小時車都不停,一氣之下,乃徑自凱歸復興崗了,若遇老頭,就說我去過了。
姚老要你徑自和楊培桂“聯絡”,並要我把楊的地址轉交給你,附在信裡。
星期六的專題研究, 因姚先生有事,暫停,你不必去了。
星期日早晨我去拜訪你。能否在府稍侯?
啟 慶
廿一晨
陶老三來一信,也附在信裡奉上。
楊培桂當時在臺北商職教書,姚從吾打算讓他接替李敖的助理職,而李敖接替他在臺北商職的教員職務,算做私下交換,可惜後來商職同意楊走,卻不同意李來。
信中提到的“陶老三”,指的是陶晉生。陶晉生是陶希聖的兒子,在歷史系比李敖高三班,他和李敖一起給姚從吾老師做助理,後來留學美國。
這時姚從吾老師見李敖生計困難,認為陶希聖欠他的情,就想把李敖介紹到陶希聖主持的《中華民國開國五十年文獻編纂委員會》,暫時餬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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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上胡適五千言書(1)
收到胡適送來的一千元,李敖激動之餘,給胡適寫了一封長達五千言的信,回顧了自己和嚴僑的關係、自己如何受胡適自由主義思想的影響而在思想上達到新境界的情況。出乎他意料的是:這封信後來竟給他帶來那麼大的麻煩。
李敖大吃一驚:嚴僑沒死!
李敖收到胡適救急送來的一千元和信後,內心的感動是可想而知的。
1961年10月10日,李敖難以抑制激動的心情,伏案給胡適寫了一封五幹餘字的長信,推心置腹,情真意切,令人感動。
長信回顧了自己對胡適崇拜之情的發展過程,詳細敘述了自己的身世,自己和嚴僑的關係、自己如何受胡適自由主義思想的影響而在思想上達到新境界的情況。
只是李敖和胡適當時都沒想到這封信後來竟會給李敖帶來那麼大的麻煩。
李敖在信中說:
老年人總愛把青年人當毛頭小孩子,所以我們心眼兒的話都不跟他們說。你在這方面非常開明,所以“李敖先生”願意請你聽聽他的故事。
我不喜歡假惺惺的謙虛,我自覺我個人的身世很有代表性,我覺得我個人的歷史很可以代表現代中國的某一些青年人——他們怎樣在長成,在選擇,在迷亂,最後怎樣在制式教育底下做了叛徒。這一段辛苦的過程中,多少青年人倒下去了,我是運氣較好的一個,因此我還能自由地活著,活著講我的故事。……
整個的初中我都陷在迷亂裡,直到我進了高中,直到我碰到了我的老師嚴僑(以僑),我的生命才起了突變。嚴僑是嚴復的長孫,初到學校的時候,立刻使我們傾倒,他的熱情與犀利,文理科的知識,英日文的熟練,都不是那些混飯吃的教員比得上的。很快的,我跟嚴僑建立了友誼;很快的,我知道了他為什麼整天買醉——原來他是共產國民黨!
……嚴僑死了,在他原來的神到自由主義的神的路中間,他倒下了。
“嚴僑事件”是我生命裡第一次受震撼的事件,他的離去使人有很長一陣子心灰意懶, “嚴橋事件”對我是一個總結,它刺激我,使我重新給我自己結了一次帳。那時候的“李敖思想”是一個大雜燴,那時候的我,做過全臺灣三民主義論文比賽的得獎人、臺中市祝壽論文的冠軍以及錢穆的忠實讀者。一箇中學生,收到錢穆寫的信,送的書,竟沒有變成錢穆的徒弟,竟在幾年以後放棄了“錢穆的路線”,這不能不說是怪事吧?
如果我沒有看過右派的左派的或是國粹派的書,而只看過你的書,而受你深刻的影響, 那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可是當我在右派的書堆裡打過滾,在左派的遠景裡做過夢,又在國粹派的本位論底下受過歡迎以後,轉而拿起“胡適文選”,這該是一件很有味兒的事。就老一輩的人說,在中國,沒有第二個人能帶給我這麼大的變化,使我在迷亂裡面。放棄了舊道路——那些使我著迷了好多年的老路。……
等我又大了幾歲, 對你的看法已很少“人身崇拜”的痕跡了,我覺得我比較能夠更清楚地認識你,瞭解你,你有許多使我失望的地方,也有許多地方非常可愛,我覺得你有點老憊,虛榮心與派系觀念好像多了一點,生龍活虎的勁兒不如當年了,對權威的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