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幾個商人這時忘了矜持,同聲發出驚歎。
鄭泌昌和何茂才臉上都浮起了得意的笑容,對望了一眼,又望向楊金水。
“請再往上看!”楊金水這時也笑著,不只是得意,更多是矜持,舉著燭臺領著一行又往上面登去。
江南織造局衙門大門外
這裡本來就是江浙最高的宦官衙門所在,平時規制就十分森嚴,今天由於一省最高的幾個官員都在裡面,總督、布政使、按察使的親兵隊這時全在外面戒備著,就顯得更加森嚴。
給胡宗憲蓋披風的那個七品武官就是總督衙門的親兵隊長,當然就由他站在這裡主持著警備。
居然有急促的馬蹄聲從衙門左側的街面上傳來,那親兵隊長眉頭一鎖,立刻便有一隊親兵向馬蹄聲方向跑去——幾匹馬出現了,最前方是馬寧遠。
那隊親兵不攔他,馬寧遠也不理睬他們,馳著馬一直奔到織造局衙門大門口才勒韁停下。
那親兵隊長顯然和他極熟,從大門的臺階上迎了下去。
馬寧遠翻身下馬,將馬鞭向身後的人一扔,便迎著那親兵隊長大聲問道:“部堂大人在裡面嗎?”
“在。”親兵隊長接道,“怎麼回事?”
馬寧遠:“造反了!有倭賊煽動上千的刁民,都鬧到總督衙門了!”一邊說一邊向大門走去。
親兵隊長急忙領著他走進大門。
江南織造局大廳堂門外
從大門往這裡走才知道織造局這座衙門宅子有多大,馬寧遠由那個親兵隊長領著,居然一座一座重兵把守的門連招呼都不用打,便一路闖了進來。
前面就是大廳堂了,這裡反而沒有兵了,只有兩個太監站在大廳堂的門外。
馬寧遠風急火燎地向大門走去。
“哎!我說馬大人,什麼時候,你就愣往裡闖?”兩個把門的太監身子一併,把他擋住了,聲音雖然很低,口氣卻是很硬。
一路氣盛的馬寧遠到了這裡也不得不服小了,強賠著笑:“有急事,我得立刻見部堂大人和另外幾個大人。”
其中一個太監:“再急的事現在也不能進去,你看看。”
馬寧遠向裡面望去——偌大的廳堂四周都影影綽綽,只有樓梯上一片燭光,楊金水和鄭泌昌、何茂才就像浮在半空中,正陪那幾個商人看著綢緞。
馬寧遠嚥了一口唾沫,也壓低了聲音:“是造反了!得立刻稟報。”
“造反了?”兩個太監對望了一眼,立刻露出了緊張。
一個太監:“在哪兒?有多少人馬?”
馬寧遠:“人馬現在還扯不上,上千的刁民他媽的都湧到總督衙門門口了。”
兩個太監剛才還提在嗓子眼那口氣立刻又鬆了,對望了一眼。
其中一個太監:“我們還以為有兵馬打到這兒了呢。那就再等等,也就一會兒。”
親兵隊長接言了:“二位公公,部堂大人這會兒沒看絲綢,我先領他去見部堂吧。”
馬寧遠連忙接道:“對。我也不打擾楊公公他們看貨,先去稟報一下部堂大人。”
兩個太監猶豫了一下,又對望了一眼。顯然是不好阻擋胡宗憲的親兵隊長,一個太監望著他:“有事可是你的?”
親兵隊長:“放心,不會有事。”
另一個太監:“那就悄悄兒的,楊公公的脾氣你們知道。”
馬寧遠急忙答道:“知道。”
一個太監:“去吧。”
親兵隊長領著馬寧遠輕步走了進去。
江南織造局大廳堂內
親兵隊長領著馬寧遠走到了胡宗憲身邊。馬寧遠剛想走過去,那親兵隊長又連忙伸手把他阻住了。
燭的余光中,胡宗憲蓋著那件披風坐在那裡,身子依然保持著正坐的姿態,但已經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親兵隊長望著胡宗憲瘦削的臉猶豫了,望向了馬寧遠。
馬寧遠也猶豫了,停站在那裡,從他的神態可以看出,不是不敢,而是不忍叫他。
馬寧遠焦急的目光不禁望向了樓梯上照著楊金水他們的那片燭光。
樓梯上,楊金水已經領著一行登到了接近那女子的梯級上。
站在樓梯下的兩個隨從又向後退了一步,五丈長的這匹長綢整個被繃直了。
幾盞燭光同時照向最後那一段綢面:
——像是還有蝴蝶,像是還有蜜蜂,卻已經不是蝴蝶和蜜蜂,而是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