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撒潑打滾著哄騙!真把我當了迂腐措大加無知小兒來算計!?
這王麻子該是先來軟的,用苦肉計哄騙,如果不行,王何氏再來硬的,以王衝的推斷,輪到王何氏上場的話,還是要拿欠債說事,畢竟自己之前就是個不記事的傻子,可以隨便扣“事實”。
想想自己之前的表演,王衝也釋然了,暗笑自己太過高估這對賊男女。終究是愚夫愚婦,除了耍賴,他們還會什麼呢?這點算計,怕也到了他們的思慮極限。
心中嘀咕,臉上卻擠出驚駭之sè,王衝急切地道:“要拆屋抓人!?這、這怎麼可以!?還有沒有王法了!”
一邊說著,一邊負手在背,連連擺動。身後廂房門口,大小腦袋正擠擠攘攘,該是聽到了王麻子的話,急得不行。王衝可不能讓他們壞了事,這一擺手,三顆腦袋都乖乖縮了回去。
“哎呀,他們說了,欠債還錢,就是王法啊!”
王麻子捶胸頓足著,此時王何氏的尖嗓門也自山坡下傳來,不知她扯著了哪個路過的村人,正在訴苦,夫婦倆這番做作,怕是花了不少時間排演。
“死當……絕賣能得二百貫嗎?”
王衝裝作猶豫,一口應下也太過了,總得露點“真情”吧。
“二郎啊,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爹!若是幫我和你嬸過了這一關,下輩子我們夫婦銜、銜那個草,怎麼也要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噗通一聲,王麻子俐落地跪下了,跪侄兒算什麼,只要這事辦妥了,入了王相公家,要他磕響頭他都心甘情願。
“使不得!二叔請起!”
王衝扶起王麻子,心中已有了計較,本沒想著這麼簡單就鋪出下一步的,但王麻子笨得以為自己笨到這般容易被哄騙,就此順坡下驢吧,說起來,怎麼感覺像是在跟這傢伙比笨呢?
他咬著牙喘著氣,像是經歷了一番掙扎,再決然道:“備著給爹爹辦後事是孝,救二叔嬸嬸出苦海也是孝,所謂活人為義,救急在先,二叔的事要緊,這林院……”
環顧林院,王衝依依不捨地嘆道:“侄兒也不質押了,就讓給二叔吧!”
王麻子愣住,這太出乎他預料了,他真沒想過自己能成功的,現在卻是加倍的成功,王二郎居然直接把林院讓給他了!?
“二叔和嬸嬸遭難,還是侄兒託你們辦事惹來的禍,此事侄兒得擔下來!反正家中還有田地,就在田地邊立起茅舍,只要能讀書寫字,足矣!”
王衝臉上泛著聖潔的光輝,王麻子頓覺自己渺小無比,醜陋不堪。他從不相信天底下還有純善之人,但凡他人行善,不是迂腐痴呆,就是別有用心,比如說他堂哥王秀才,這兩樁都沾了。
可今rì王衝此舉,讓他的信念動搖了,他真切地感受到,立在自己眼前這個少年,自己的堂侄,就是一個偉岸君子,一個義薄雲天的大善人,高尚得片塵不染。
被王衝這義舉深深震撼,王麻子真哭了,哽咽道:“虧得有二郎……待二叔嬸嬸過了這一關,只要有一口飯吃,絕少不得二郎你們兄妹!”
也不知這話幾分是真,這聲淚幾分是為自己,不過王衝自不在乎,趁熱打鐵道:“侄兒這就立契,將林院轉給二叔,二叔儘快典了還債!”
王衝急,王麻子自然更急,風風火火找來於保正。於保正一來,神sè茫然,投向王衝的眼sè滿是詢問。前rì王衝專門找過他,另有一番託付,自是打算護住林院,怎麼一下就變了心思,要轉給王麻子夫婦呢?
不知是被王麻子哄騙了,還是被何三耳逼壓了?
後者於保正無膽插手,可若是前者,於保正還有心勸勸。正要開口,卻見王衝遞了個眼sè,微微搖頭。這一瞬間,眉目稍變,一股久歷世事的沉穩氣度悄然透出,哪是他所以為的迂腐少年?
於保正心中震撼不已,真如自己之前所料,這小子城府不淺!
將王衝前後的言行連在一起,再感慨道,還當王二郎依舊不經世事呢,這麼看來,王二郎早已另有盤算,把自己當暗子了。
不過他於保正也是有城府的,王衝到底有什麼盤算,他雖一頭霧水,但衡量下來,他其實是兩不得罪,便裝作不覺,向王衝交代起契書該怎麼寫。
於保正公事公辦地念了契書的格式文字,先描述田地屋舍產業的具體情況,例如位置、大小、起止邊界等等,再立下rì期,標明業主身份,質押或出賣的原因。之後寫明中人斷價,買方身份,最後補充是否涉及稅錢以及贖買規則等事項,再是雙方及保人畫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