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
心中猜想被證實,雲澗的心驀然沉了下去
但,他面上卻未露絲毫痕跡。片時後,向來雲淡風輕的溫雅公子眉目輕揚,激動的神色裡透了欣喜:“的確甚好。”
而一旁的小丫頭笑得比他更要開心。
少頃,雲澗微斂了神情,眸光極為溫潤和暖地落向眼前少女:“雲雀兒,這五年,辛苦你了。”
“才沒有!”小丫頭眉梢一揚,眸子裡盡是明燦暖人的笑意“雲雀兒去的大都是些稀奇好玩的地方,一路有趣得很呢。”
雲澗地看著她,只是溫顏淡笑,卻沒有再說什麼。
嶺南苗寨靈蛇窟中的碧蛇膽、蜀地九嶷山玉琯崖壁上的待宵草、朔方長白山天池底的珠顏貝、越州黑澤水沼裡的雲荊杞、嶺南瘴癘林間的雪斑玉蕁
她去了哪裡,有多難,有多險,他都知道的。
然後,聽著她每半年一次來筠園為他針灸時,興致滿滿地在榻前繪聲繪色地講起一路採藥時,到了哪些人跡罕至之處,看到如何曠世奇絕的綺景麗境,遇到怎樣世所莫知的鮮聞趣事。
這般簡單快樂的小丫頭,即便險患彌途,但,途中隨便一片晴麗的景色、一株奇花、一隻異鳥便能給她一個燦爛的好心情。然後,每半年一次,滿心歡欣地又將這樣純粹的快樂帶來給囿於一隅的他。
眼前的少女笑顏純然、初雪一般的明淨無染,看著這樣一張笑顏,怕是任誰也不忍讓她傷心失望罷?
能看著她這樣多開心一刻也是好的。
雲澗溫潤淡笑著緩緩抬了手,而後展開。
小丫頭眼前白光一亮,下一瞬,才看清原來是託在他掌心的一枚活色生香的晶瑩玉花兒。
明潤溫膩得近乎剔透的和闐白玉,精雕細琢成了一枚將綻未綻的玲瓏蘭花,而那蕊中竟透著一點瀲瀲的蘭青色。柔暖的燈光一映,原本半開的花兒竟似活了一般,微攏的雪瓣彷彿正緩緩舒展開來,白花綻青蕊,玉華流轉,奪目不可方物
雲雀兒一時間看得微微呆了神。
“好看麼?”少時後,雲澗溫顏一笑,輕聲問。
“嗯!”小丫頭不假思索地重重點頭。
“那,便一直戴著,可好?”雲澗看著眼前少女,繼續淡笑著說。
“呃?”小丫頭眉目一怔,然後才反映過來“這個,是送給雲雀兒的?”
“自然。”雲澗溫淡的笑意略深了些,抬手輕輕拈起了那枚玉玲瓏。少女這才看清原來玉上穿了極細的一條鏈索,不知以什麼材質煅成,竟也是全然的剔透,以至於她方才都沒有留意。
少女開心地接過了那玉,而後有幾分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幼白的細頸間,神情裡盡是孩子氣的歡喜。
此時的雲雀兒不會知道,這枚小小的玉玲瓏是怎樣重要的信物,而他也不必她知道。
雲雀兒,這恐怕是我能為你做的唯一也是最後一件事了。
只願它能護你一世周全,從今而後,歲月無驚,此生靜好。
兩人此刻離得很近,雲雀兒可以清楚地聞到他身上散出的淡淡清苦的藥香味兒這才驀然想起,現在,該到針灸的時候了!
雲澗哥哥應當已經藥浴了整整三日,今夜戌時二刻,正是最合宜之時。
可是她,她到底該怎麼提醒雲澗哥哥呢?小丫頭垂了睫,下意識地微一咬唇,幾分苦惱幾分侷促地緊皺了眉頭——因為,針灸得褪衣裳的呀!
作者有話要說:偶絕對是親媽,這兩個的戲份是溫馨治癒系。
至於那朵玉玲瓏,實在是非常之重要的東西!
☆、既見君子(下)
看著眼前的小丫頭皺眉冥想,一副萬分為難模樣雲澗唇角的笑意略略一深。
“唔,是該到施針的時候了罷?”他微側過臉,淡笑著問。
聞言,小丫頭如蒙大赦一般忙不迭地點頭。瞬後,待反應了過來,又微微有些發窘。
雲澗幾乎從來都是一個很配合的病人,於是自案前從容地斂衣起身,扶了案側的筇竹杖,步向室中西側的竹榻。常年病弱之下,他輕緩的步子有些微虛浮,但看上去卻是閒庭信步一般的適意自在。
覷著這個空兒,雲雀兒飛快地掠到窗前,闔上了兩扇精緻的曲水紋碧紗竹戶。
而後,當小丫頭回過頭時,看到的便是白衣似雲的雋雅公子在榻前站定,然後,神色自如地開始寬衣解帶。
目光只堪堪瞟到雲澗的手探向了腰間的雪緞束帶,小丫頭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