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大吃起來。
沈默卻沒有胃口,只勉強喝了點豆漿,便不時望向大門口,那車伕一邊胡吃海塞一邊炫耀式的安慰他道:“放心吧,我家大人是裕王爺他老人家的老師,這點事情,王爺還是給面子的。”
“王爺的老師?”沈默吃驚道,這個張居正是他上輩子就聽說過的第四個人,好像後來做了大官,還有他的‘一條鞭’似乎很厲害,至於其它的,就啥都不知道了。
張居正的官太小,連帶著車伕也不自信起來,訕訕道:“當然了,裕王殿下不止我們大人一個老師,不過我家大人是教授重要課程的,也是殿下最親近的老師,要不哪能這麼早來上課?”
沈默對他的說法其實是不信的……他可聽說裕王最親近的老師,是高拱高新鄭,似乎還輪不到小張大人什麼事。但也沒有揭穿他的興致,便點頭不語。
張居正辦事還是很麻利的,過了最多兩刻鐘,便從府中興沖沖的出來,招呼沈默道:“快上車,咱們去請太醫去。”
沈默立刻起身,鐵柱馬上會賬,車伕當即驅車過來,張居正邀沈默同乘,沈默自然沒有推辭的道理,便上了他的馬車。
車上兩人敘了年齒,張居正是嘉靖四年生人,沈默是嘉靖十五年,這讓張居正不由唏噓道:“我總覺著自己還年輕,想不到竟然比拙言大十一歲呢。”
終於看到希望,沈默也有了談話的興趣,輕聲道:“大人說笑了,我要是三十歲能有您一半,也就心滿意足了。”這話他自己都不以為然,不過是敷衍一下的場面話罷了。
張居正搖頭笑道:“拙言過謙了,我二十三歲才中進士,你這就比我早四年,到我這麼大年紀,恐怕要成為大明朝最年輕的侍郎了。”
沈默失笑道:“大人,成績還沒公佈呢。”
“叫我太嶽,別叫我大人。”張居正笑道:“你鄉試的文章我拜讀過,已經得荊川公八成的功力,還要遠在我當年之上,別說中進士,就是進翰林院也絕對不在話下……說不定再過一個月,咱們就在一間值房裡喝茶了。”唐順之與王鏊並稱時文兩大家,乃是天下士子的偶像,張居正說沈默有他八成功力,實在是了不得的讚譽。
別人高看自己,沈默就得愈發謙遜,只是還沒謙遜幾句,馬車便停了,太醫院到了……大明朝的太醫院,位於承天門前,緊挨著皇宮與天潢貴胄的府邸,果然是服務體貼又周到。
兩人下了車,便見一堵朝西的硃色照壁,上有黑漆書寫‘太醫院’三個遒勁大字。兩人繞過照壁,只見一座同樣朝西的大門,門房出來人攔住。
張居正出示了裕王寫的條子,便領著沈默暢通無阻的進去,直奔後院東房第二間的‘庶務處’,還小聲給沈默解釋道:“如果是宮裡或王府有病人,直接拿牌子從前院‘聽差房’請輪值的太醫就是。咱們這個不屬於人家的正差,所以得先跟院判知會一聲,讓人家派人。”
沈默哪管那麼多,能請到太醫就萬歲了,點頭道:“讓太嶽兄費心了。”
“好說好說,”張居正笑笑,便讓沈默在門口稍後,自己進了‘庶務處’,過不一會兒,被一位肥腸滿腦的中年官員禮送出來,看兩人那個熱乎勁兒,顯然是沒問題了。
但沈默對那位像貪官多過醫生的太醫院高層,產生了強烈的質疑,待其進屋之後,便小聲問道:“這種人也是太醫?”
“當然不是了。”張居正搖頭道:“官僚而已,不過是管著太醫們的官僚。”沈默這才釋然。
拿到相當於太醫院副院長的院判大人的簽字,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延請太醫了,張居正這才問道:“對了,請哪一科的太醫?”
“都有那幾科?”沈默輕聲問道。
“十一科:大方脈、小方脈、傷寒科、婦人科、瘡瘍科、針灸科、眼科、口齒科、正骨科、咽喉科、痘疹科。”張居正為他介紹道。
“傷寒科。”沈默心說所以還得當統治階級啊,普通老百姓看病,那都是一個大夫內外、男女兼治,哪有這樣仔細的分科?
張居正便帶著他去找那位傳說中的傷寒聖手……一位鬚髮皆白,容貌清矍,極有名醫派頭的老太醫。
老太醫早晨剛去給公主家的駙馬瞧了病,回來屁股還沒坐熱呢,自然有些不情願動彈。
但沈默一說,四九城的大夫全都束手無策時。老太醫便立刻精神起來道:“他們說沒救就沒救了麼?別的病我不敢說,這傷寒一症,陰陽虛實,最為複雜,往往看著命懸一線的病人,只要對症下藥,治好了跟沒事兒人一樣,所以輕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