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被皇帝陛下調到北平護駕,等他回到清河,恐怕鉅鹿澤周圍幾個郡縣早已經落入張金稱之手,局面更是不可收拾!
議論來議論去,被楊廣委以留守東都重任的群臣們竟推不出任何堪當大任的人選來。也不怪段達等人無能,第一次遼東戰敗,三十萬府兵精銳連同一大批百戰名將埋骨他鄉。活著回來的,要麼是根本不堪重用,被當時的統帥宇文述留在後路上負責保護糧道的,要麼是樹大根深,段達等人根本指揮不動的。如今不禁河北一地缺乏得力武將駐守,關隴、河西、巴蜀、江淮,甚至京畿重地與河南,哪處不是將才捉襟見肘?若不是麾下實在無人可用,朝廷也不至於把楊廣最不喜歡的李淵重新拎出來,命其坐鎮關隴了。
“事急從權,諸公何不從張須陀老將軍麾下暫調一二悍將?”兩朝元老蘇威不忍時局繼續糜爛下去,明知道自己開口可能引發他人的不快,還是小聲建議道。
齊郡郡丞張須陀素有威名,麾下的李仲堅、秦叔寶、羅士信、獨孤林四人也是數得著的好漢。張須陀憑著麾下的四員悍將和齊郡郡守的裴操之的支援,近一年來頻頻主動出擊,先後斬殺了流賊首領裴長才,郭方預等人,打得悍匪王薄、郝孝德、孫宣雅等慣匪紛紛北渡黃河,輕易不敢再言南下。而李仲堅和秦叔寶二將的領兵能力絲毫不下於張須陀本人,如果將他們之中任何一人調到河北委以剿匪重任,恐怕用不了太長時間,河北諸賊便只有跳進黃河這一條退路可走了!
主意是個好主意,但從不該說的人嘴裡說出來,卻只能起到相反的效果。民部尚書樊子蓋一直就看著蘇威不順眼,怎肯給他露臉機會?待得對方話音剛落,立刻皺著眉頭反駁道:“老納言真會說笑話,那李仲堅豈是說調就能調的?陛下親口命其去協助張須陀老將軍,如今陛下不在,我等卻將李仲堅又派往河北,此舉將置陛下威嚴於何地?”
對於二人都提到的李仲堅,段達也不太感興趣。雖然參照以往的戰績,李仲堅非常善於領兵打仗。但此人做事莽撞,目無上司的惡名也是遠近皆聞。況且這個傢伙還得罪過大隋第一權臣宇文述,如果將其調到河北去,一旦讓他得到了立的機會,自己不是也等於跟宇文家作對麼?
跟宇文家作對的下場,段達心裡比誰都清楚。輕者丟官罷職,重者抄家滅族。那李仲堅又不是他段達的弟子門生,也不是他的什麼親朋故舊,為了他得罪一個難惹的宇文家,實在不值。至於張須陀的得意門生秦叔寶,更是不堪大用的主兒。此人在官場摸爬滾打了二十餘年,勉強才混上了個郡兵都尉。若真的有傳說中那麼大的本事,應該早就脫穎而出了,還會一直在毫無前途的地方軍隊裡邊打轉兒?
想到這兒,東都留守段達輕捻鬍鬚,笑著回應,“這個?兩位大人不必爭執。陛下的決定,豈是我等為人臣者可置喙?我等不妨再仔細斟酌斟酌還有沒有更好的人選?想我大隋人才濟濟,總不至於連對付個把土匪,都得東拆西借的到郡兵中調派將領!”
注1:印子錢,舊時民間對高利貸的稱呼。一些無良大戶趁人之危放貸,年息往往是本金的數倍,甚至十幾倍。
第四章 騰淵 (五 中)
經過十餘年的優勝劣汰,大隋官場上的笨蛋早就被淘汰光了。此刻隨同段達留守東都者,竟是一個賽一個聰明。聽到樊子蓋和段達兩位大人張口皇家威嚴,閉口郡兵與府兵之分,立即明白了兩位大人的意思。大夥順著這個口風引申開去,旁證博論,很快就令老納言蘇威陷入了孤掌難鳴的困境。
“事態緊急,我等理當以……”兩朝元老蘇威申辯了幾句,卻發覺根本沒人有興趣聽自己說些什麼,嘆了口氣,將後半句話咽回了肚子內。這就是他為之操勞的半生的大隋朝,一個曾經輝煌一時,讓每位臣民都以之為榮,然後又如曇花般迅速凋零,任何人都無力迴天的大隋朝。也罷,且隨它去!苦笑著,蘇威閉上了眼睛。眼不見心不煩,反正自己已經足夠老了,未必能活到大廈傾覆的那一天。
又一次在人前掃了蘇威顏面,民部尚書樊子蓋心中好生得意。可這份得意也沒能持續多久,很快,他便懊惱的發現,若是依照自己和段達兩個提出的選將標準,可堪派往河北擔當征剿流寇重任的武將,幾乎犁地三尺也翻不出來!
既要善於領兵打仗,又要沒得罪過任何權臣之家,還要出身於府兵,以免給地方系文武官員出風頭的機會!這樣的完人到哪裡才能找得見?眾留守官員們面面相覷,再也沒心思表邀寵,悻然閉上了嘴巴。
東都留守段達見眾同僚都裝聾作啞,心中著惱,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