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以俞葵自居。這些詩多用浣花箋寫下來,字跡纖巧,詞意清麗。這時的朱小姬已出落得風骨媚人、玉膚雪貌。可惜俞家的兒子個個都不中朱小姬的意,已解風情的朱小姬就常常閉門焚香鼓琴,為哀鳳求凰之音,聽到的人沒有不歎絕。
她這時留傳下來的一些詩詞都表露出她這種心情。
落盡棠李水拍堤,萋萋芳草望中迷;無情最是枝頭鳥,不管人愁只管啼。
這是一首題名“春歸”的七言絕句,由景物更替襯托出心情的落寞。此外,如《詠梅》詩中的:“可憐不通知音賞,零落殘香對野人。”如《鶴賦》中的:“何虞人之見獲,遂羈落於軒墀,蒙主人之過愛,聊隱跡而棲遲。”還有《詠虞姬》詩中的:“貞魂化為原頭草,不遂東風入漢郊。”或自怨自文;或怒而不怒,都直抒胸臆。
是不是就完全沒有朱小姬中意的人呢?不,至少有一個人深深地刻印在朱小姬的心坎上,無法忘懷。這個人就是遊學江南,幾度到俞家,與朱小姬有數面之緣的鄭翰卿。
鄭翰卿,《錄鬼簿》說他曾“以儒補杭州路吏,為人方直,不妄與人交。名聞天下,聲徹閨閣,伶倫輩稱鄭老先生者,皆知為德輝也。”他是元末最有名的才子,寫有《傅女離魂》等雜劇十八種。他寫少女懷想情人,是那樣地柔情婉轉、美麗動人:想鬼病最關心。似宿酒迷春睡。繞晴雪楊花陌上,趁春風燕子樓西。拋閃殺我年少人,辜負了這韶華日。早是離愁添縈繫,更那堪景物狼藉。愁心驚一聲鳥啼,薄命趁一春事已,香魂逐一片花飛。
再如他寫遊子飄零,抒發出懷才不遇的感情,流落他鄉的感慨,特別能引起封建時代失意文士的共鳴:雕簷外紅日低,畫棟畔彩雲飛。十二欄干,欄干在天外倚。淚水盼秋水長天遠際,歸心似落霞孤騖齊飛。則我這襄陽倦容苦思歸。我這裡憑欄望,母親那裡倚門悲。……怎奈我身貧歸未得。
這樣一位情致悽婉的男士,得到女士的青睞自然不在話下,更何況是朱小姬這樣有才情的女孩。
開初,在元末擾攘的世局中,物阜民豐的江南尚能維持粗安的局面,但漸漸地姑蘇也嗅到了紛亂與烽火的氣息,朱小姬隨同俞家遷移到武林(今日杭州)。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朱小姬常常坐著畫舫,徜徉於風光明媚的湖上、穿梭于田田荷葉之中。一天,朱小姬忽然見到長堤綠蔭中有人在向自己頻頻招手,駛近定睛一看,竟是自己日夜牽掛的情人。異地重逢,倍感親切。完全陌生而新鮮的環境,使昔日的顧慮及藩籬盡形拆除。他們爽朗地笑著,熱情地互道別後的一切,當天晚上朱小姬便隨同鄭翰卿回到他寄居的西陵韓莊。明月為證,兩人的情感居然有了破格、意外、瘋狂的發展。正如在旁邊看得分明的陳伯孺贈給朱小姬的詩中所說:相逢剛道不魂消,搶得人和曲未調;蓮子有心張靜婉,柳枝無力董妖嬈。
春風綺閣流蘇帳,夜月高樓碧玉蕭;莫憶西陵松柏下,斷腸只合在今宵。
這時,俞家的老太爺已經過世,朱小姬似乎並沒有受到俞家第二代的太多約束,加之初到杭州,人生地不熟,俞家也失去了往日的氣勢與排場,朱小姬只是簡簡單單地向俞家打聲招呼,便在西陵韓莊一住月餘。鄭翰卿輕憐蜜意,朱小姬更是柔情萬種。鄭翰卿曾以犀釵相贈,朱小姬見後驚歎:“此吾母夢徵也,吾二人繾綣難捨,此或系天意乎?”
朱小姬以“天意”來打動鄭翰卿,也是她的聰明伶俐處。鄭翰卿看到既已如此,於是出重資向俞家行聘。朱小姬被以贖身的形式脫離了俞家,正式成為鄭家的媳婦。她脫下豔麗的服裝,親自操持家務,在西子湖畔夫唱婦隨,過著人間天上的幸福生活。
當時杭州城有一個著名的以寫詩聞名的妓女叫周月卿,因事被牽連而受到官府的追捕,四處藏匿,驚恐萬狀。朱小姬曾與周月卿有過文字上的交情,就暗示丈夫予以援手。
鄭翰卿本是官場上的人物,又與杭城守令有交往,於是寫了二首絕句為周月卿求情:其一:不掃娥眉暗自傷,準憐多病老徐娘;腰肢剩有梅花瘦。刺史看時也斷腸。
其二:高矗朱龍北苑邊,閒人湖上逗春煙;使君打鴨渾閒事,一夜鴛鴦飛上天。
由於鄭翰卿的幫助,周月卿的事總算解決了,這在杭州城的風月場上,留下了一段佳話。
稍後,鄭翰卿與家人一同到天目山的苕溪,朱小姬因略染風寒而沒有一同前往。閒居無事,便動了到俞家走走的念頭。俞家的少爺們終於又看到已由少女成了少婦的朱小姬:見她豐潤模樣,眼明臉靜,嬌豔與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