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敗了。兩根廊柱以毫釐之差砸在他左右兩側,還有一塊石板為他擋住了墜落的石塊。魔法師正滿臉痛苦地擺動頭部。他透過一塊掉落的大理石上的裂縫看到了那個女子,見她正傾身想要辨認他的屍首。她要殺了他?他,瑪茲瑞安,一個已經算不清自己到底活了多少年的人?以後有的是讓她對他又恨又怕的時候。他誦唸起法術:全能法球。一層由力量結成的薄膜覆上他的身體,接著向外擴充套件,推攘開周圍的物體。大理石的殘塊被掃開之後,他解除法球,站起身,怒目四顧尋找那個女人。她幾乎已在他的視線之外,躲在一叢頎長的紫色海藻之後,正爬上斜坡,奔向湖岸。法師竭盡全力追了過去。
特瑟奮力爬上沙灘。在她身後,魔法師瑪茲瑞安緊追不捨。他的力量擊潰了她的每一個計劃。一回想起他的臉,她就顫抖不已。現在絕不能讓他抓到她。
疲憊與絕望拖慢了她的腳步。她只記下兩個咒語就出發了:一個是無限補給術,另一個法術賦予她雙臂力量——後者讓她甩掉嘶嚷,並將殿堂推倒在瑪茲瑞安身上。這兩個法術的能力都已耗盡,她沒有了防護的力量。不過,從另一方面講,瑪茲瑞安也不該還有什麼法術剩下了。或許他不瞭解吸血草。她跑上斜坡,站到一片隨風伏倒的蒼白的草叢後。眼下,瑪茲瑞安從湖裡出來了,透過水麵的反光,可以認出他瘦削的身形。
她向後退去,始終讓草叢隔在他倆之間。如果草叢沒能攔住他——她一想到這種情況下會遇到什麼事,就從心底裡覺得萬分恐懼。
瑪茲瑞安大步踩進草地。慘白色的草葉頓時化為強壯有力的手指。它們握住他的腳踝,牢牢地攥緊他,其餘草葉則摸索著爬向他的肌膚。
於是,瑪茲瑞安吟唱起他的最後一個法術——一段麻痺咒文,吸血草頓時變得軟綿綿的,無力地滑落到地上。特瑟看著這一切,希望在她心中熄滅了。他正向她走近,長袍在身後飄動。難道他竟然沒有弱點嗎?難道他的神經感覺不到痛楚嗎?難道他的呼吸永遠不會變得急促嗎?她匆匆回身,逃過草地,奔向長著黑樹的小樹林。這深黑的幽影、陰森的景象讓她遍體生寒。但魔法師沉重的腳步聲已經越來越響亮。她一頭扎進陰森恐怖的樹蔭。在林中萬物甦醒之前,她必須能逃多遠就逃多遠。
啪!一根荊條抽到了她。她繼續往前跑。一根,又是一根——她終於倒下了。一條接一條巨大的鞭子抽打在她身上。她跌跌撞撞地前進,繼續前進,一路用雙臂護在面前。啪!荊條呼嘯著劃過,最後一擊抽得她打了個轉。於是,她看到了瑪茲瑞安。
他在搏鬥。抽擊雨點般落到他身上時,他試圖揪住那些鞭子,折斷它們。可它們既柔軟又有彈性,擺脫了他的掌握,猛然抽開後再次甩到他身上。因為被他的反抗所激怒,它們全神貫注地對付倒黴的魔法師。法師口吐白沫,憤怒地奮力反擊。正因為這個原因,特瑟豁出了性命才得以爬到小樹林邊上。
她回頭望去,驚異地望著瑪茲瑞安臉上對生存的渴望。他在一團鞭雲之中跌跌撞撞,暴怒的倔強身形僅是個模糊的剪影。他猶豫了,想要逃走,結果卻倒在地上。鞭擊劈頭蓋臉地急速落在他身上,頭部、肩膀、雙腿,沒有一處倖免。他努力站起身,但又摔了下去。
特瑟乏力地闔上雙眼。她感覺得到鮮血從破裂的傷口不停滲出。但是,最為生死攸關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她爬起身,搖搖晃晃地往前邁步。好長一段時間裡,耳畔仍然迴響著響亮的鞭擊聲。
瑪茲瑞安的花園在夜間美不勝收。星光花怒放著,每一朵都不可思議地完美無缺,被它們迷住的混有一半蔬菜血統的飛蛾來回飛舞不休。磷光水百合像是池塘中一張張嬌媚的臉龐,而瑪茲瑞安從遙遠南方艾默裡帶回的灌木則把甜美的果香散放到空中。
特瑟步履蹣跚,氣喘連連,在黑暗中摸索著穿過花園。某些花驚醒了,好奇地瞧著她。那株混有動物血統的植物則迷迷糊糊地朝她啁啾,以為自己聽到的是瑪茲瑞安的腳步。隱約傳來的憂鬱曲子,是藍鈴花在輕唱著古代的夜晚:一輪皓月遊弋在蒼穹,強力的風暴、烏雲和雷霆統治著四季。
特瑟充耳不聞地走了過去。她走進瑪茲瑞安的屋子,找到一直亮著暈黃長明燈的工作室。瑪茲瑞安的金髮培養物驀地坐起身,用一雙漂亮空茫的眼眸盯著她。
她在櫥櫃裡找到了瑪茲瑞安的鑰匙串,打算擰開那個陷阱的門。可就在這時,她滑跌到地上睡著了,粉紅的迷霧滑過她的眼前。影像一幕幕呈現——瑪茲瑞安,高高在上、自命不凡地緩步走出,殺死嘶嚷;水下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