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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裡再不能多停,推開二人便走。

走了十幾步,突然背後那乞丐叫道:“喂!你既然在衙門幹得不開心,幹嗎還在裡邊耗著?”

舒秀才勉強平定心緒,應道:“不耗著……又能怎樣?”

那乞丐道:“走啊!離開那兒呀!人生在世忽忽不過兩萬餘日,若是每日裡苦撐苦挨,強顏歡笑,活得有什麼意思?男子漢大丈夫,雖不能名垂青史,起碼也該活得灑脫自在!走了吧!別處另有一番天地!”

舒秀才一愣,“哈哈哈”冷笑不止,自顧去了。

忽然那乞丐放聲而唱,道:

“江湖好!長天任鳥飛,闊水憑魚躍。臨風快意,江山如此多嬌!

江湖好!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波瀾平地起,自古英雄正年少!

江湖好!恩仇快意,天理昭昭!縱千萬人棄我、鄙我、笑我,我有寶刀。此去千里人心,隻手公道!“

這歌子言辭粗淺,可是其中自有豪邁意味。舒秀才回過頭去,只見如鉛暮色裡,兩條人影遠遠地模糊著。其中一個拄一支長拐,另一個長裙窈窕。二人雖然渺小,但是站得穩,立得定,微風輕起,拂動繃帶裙角,二人便如御風飛舞一般,自有一番傲人風采。

舒秀才回過頭來,眼中熱辣辣的,淚水已滑頰而下。背後彷彿有芒刺扎來,他再也忍受不住,撒腿而跑,越跑越快。這般奔跑,這樣的天色,眼前的路便已然難辨。然而舒秀才卻只顧著深一腳淺一腳地狂奔。奔跑帶起的疾風吹乾了他的淚水,腳下的顛簸也讓他的心慢慢地平靜下來。

在這樣的夜裡,太陽已經落下,月亮還未升起,舒秀才瘋狂地向黑暗深處跑去,想要逃離那兩個噩夢一般的男女,逃離自己不想要再想起的一切。

珍饈樓乃是蘭州城最大的酒樓,六層的樓子,雕樑畫棟,一層二層招待酒席吃喝,三層四層便是賭坊,五樓專為雅閣招待貴客,六層卻是關黑虎自己居住,養了兩個姘頭。這樓子因背後有關黑虎撐腰,又有吃有賭,因此買賣極其興隆。舒秀才趕到時,已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過了片刻,劉大人趕到。有人接出來說道,關黑虎已在五樓雅閣相候。

這關黑虎身高九尺開外,生得虎背熊腰,兩道掃帚眉,一雙牛眼,喜著黑衣,據傳一身硬氣功端的了得,沒被姘頭淘空了身子倒也難得。他接了二人落座,座中還有兩個本城富商,一者姓張,一者姓王,另有日間去過衙門的金算盤花五在旁陪座。

劉大人與舒秀才進來寒暄兩句,劉大人道:“關兄,好好的這般破費——咱們不是要商量對付那毆傷周兄弟的男女惡人麼?”他心中實在對看那兩個富商出現在此有些奇怪。舒秀才心中怦怦一跳,'奇+書+網'偷眼去看關黑虎。卻見關黑虎哈哈大笑,道:“這等小事,還值得什麼商量?手下已在查了,不出兩日,管教那兩人恨爹孃生他們出來。咱們今日相聚於此,卻是要商量些買賣。”舒秀才鬆了口氣,暗暗為那兩人捏起一把汗。

劉大人笑道:“商量買賣,卻非下官所能了,只怕是徒勞往返,白賺了關兄的美酒珍饈。”

關黑虎卻哈哈大笑道:“這事卻非得劉大人幫忙不可。你若袖手旁觀,我這生意只怕難成。”這時眾人已開始吃喝,劉大人心中大致有了個估量,端杯道:“哦?”關黑虎碰杯道:“卻要勞煩大人,開出兩張批文出來。”

劉大人微笑道:“請講。”

關黑虎道:“這第一張批文,乃是佔地的批文。我這買賣得要些土地。若劉大人能批下來,那黑虎是感激不盡。”劉大人道:“這卻不難,只不知關兄要佔地多少。”關黑虎道:“城南五泉山,方圓百畝,卻要將甘露、掬月、摸子、惠、蒙,五泉劃入其中。”

劉大人沉吟道:“五泉山為本地勝景,一向寸土寸金。關兄如此獅子開口,下官可有點難辦。不知關兄要來做什麼買賣,要下如此血本?”

關黑虎哈哈一笑,道:“這便需要劉大人的第二張批文了。我要開的買賣是——”他賣個關子,環目四顧之餘,一字一句道,“妓院。”

此言一出,除了那金算盤,舉座皆驚。卻聽那本城的張富商道:“關兄一座珍饈樓已是日進斗金了,如今還有這等興致,開什麼妓院?”

關黑虎哈哈大笑道:“珍饈樓一天能賺幾個錢?想靠等閒生意掙錢的那都是糊塗蛋!掙錢就得開窯子賣姑娘!下血本調教幾個紅姑娘,再找幾個詩人來寫上百八十篇酸文,誰窮就請誰!妓院靠什麼呀?靠的就是才子佳人救風塵啊!名聲出去了,嫖客跟著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