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落瑤不說話,察言觀色地沉吟了一會,道:“陸瑤啊,我看你帶著個孩子也不容易,有沒有想過再找個婆家?你條件這麼好,肯定很多人搶著要。”說完小心翼翼地瞧她,生怕她這麼冒昧惹她生氣一般。
落瑤:“……”
她知道林嬸此刻肯定又在腦海裡搜尋合適的小夥子了,這傾玉城的姑娘小夥都在她腦裡形成一張人物譜,只要她想給你找,一定能在這張譜裡面找到一一對應的人。
落瑤頓時有點哭笑不得,訕笑道:“我就算了吧,都多大年紀了。”
林嬸倒是沒有笑,“什麼多大年紀,你這是豆蔻年華呢,我們隔壁那個寡了兩次的都託我給她說一個老實點的漢子呢……”
落瑤:“……”林嬸,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有這麼安慰人的麼。
她站起來安撫性地對林嬸笑了笑,說道:“林嬸,不用為我擔心,真的,我一個人過得挺好。”
林嬸以為她是不好意思,繼續說著:“小瑤啊,你聽我說,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年齡對女人而言真的沒什麼。二十歲的女子風華正茂,三十歲的女子風姿綽約,四十歲的女子風情無限,五十歲的女子風韻猶存,六十歲的女子風采依舊,七十歲的女子風光月霽,八十歲的女子風景如畫,九十歲的女子風輕雲淡……”林嬸一邊說一邊陶醉在屬於她的那一檔裡,還不好意思地對落瑤笑了笑。
落瑤看著林嬸這個詭異的笑,心裡一陣悚然,最終只是嘆了口氣,道:“你不曉得,我的心裡已經裝了太多東西,這輩子,再也裝不下任何人了。”這口氣,為何聽起來是如此滄桑?
這是落瑤第一次用這種認真而又輕鬆的語氣說起以前,林嬸聽得不免愣了愣,心下一片苦澀,連帶著自己也有了些同病相憐的感覺,她又何嘗不是呢?自從她的丈夫遇難,她跟兒子林方遲一直守著這個老房子,身是林家人,死是林家鬼,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找個別人共度餘生。不過,她歸她,陸瑤歸陸瑤,這個陸家小姐還這麼年輕,太可惜了。
林嬸不再堅持,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走了。
落瑤站著一動不動,她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門外的夕陽,火紅的晚霞照著一片片白雲,遠看就像鑲著一條條金紅色的邊。
有些話不必說出來,也可以心領神會。
一個祁遠,已經讓我身心俱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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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藍的空中點綴著幾朵雲,有時像棉花糖,有時像白駒,有時又像一層厚厚的老棉被,被太陽照得金光燦燦,但更多的時候,像芙丘國瀑布周圍氤氳的水汽,像爹爹煮茶時壺嘴裡飄出來的嫋嫋茶香……
就像往常的幾個月一樣,這一天,落瑤照常起床。
院中間曬了點糧谷,踩在上面唧嘎作響,風兒吹得樹枝左右搖擺,伴著葉子互相摩挲著發出沙沙的聲音,似是在跳舞,偶爾有幾隻鳥兒停在樹上梳理一會羽毛,不多久又撲騰著翅膀飛走,來來去去,分不清到底有幾隻。
今天是店鋪的休息日,家裡有點冷清。林嬸有事外出,林方遲去私塾上課去了,珍珠不知道去了哪裡,鼕鼕在院子裡勤快地寫作業,紀大哥則在忙裡忙外地搬柴火。
她決定去街上買點東西。
落瑤住在芙丘國的時候,她殿裡的一切都由丫鬟辛辛打理,從未操心過任何事情。
可是在凡間住了這麼些日子,才漸漸發現需要添置不少東西,比如,以前沒事的時候,她喜歡躺在美人榻上看書嗑瓜子,這裡就沒有這樣的榻,又比如,她喜歡繪著花鳥畫的窗紗,可這裡的窗紗已經快泛黃了,她一直想換掉。
今天鋪子裡比較清閒,她羅列了個自己和鼕鼕需要添的物什清單,順便給廚房添一些油鹽醬醋,她雖然吃住都在林嬸這裡,但是偶爾也會給鋪子裡添點家用,在金錢方面儘量維持著平衡。畢竟她也屬於這裡的一份子,總是讓林嬸張羅,不大好意思。人家能讓她們母子倆白住,已經夠好心的了,總不能一直厚著臉皮吃人家用人家的吧。
鼕鼕看到落瑤出門的時候問了一句,“孃親,你去哪裡?”
“去買點東西,你要帶點什麼嗎?”
鼕鼕咬著筆桿歪著頭想了想,“我可以要一個軟一點的枕頭嗎?我現在用的竹枕總是夾到頭髮。”
落瑤:“當然可以,買個軟點的。還有別的嗎?”
鼕鼕搖搖頭,已經低頭寫字了,他對物質沒什麼特別的要求,一直是個知足常樂的好孩子。
落瑤輕輕帶上院門,往街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