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有手錶的話,定然要開始看手錶了。
足足等了盞茶時間,扈寶鄉正這才走出了大門,拄著柺棍,上了一輛驢車,自己趕著驢車,嘚嘚的走了。
這盞茶時間,對丁三吉來說,簡直是度日如年,他分明看到,門後面,花窗裡,廊柱後,不論是文書,是侍女還是守衛,都把他和主薄並肩站立的景象看在眼裡,印在了心裡。
這盞茶時間,他的內心又掙扎了起來,代表他的那個圓點,就像是鎮流器壞了的日光燈一般,一直閃來閃去,子柏風都幫他心急。
好不容易等到扈寶鄉正走了,他連忙快走幾步,表面上是上前引路,事實上三步並作兩步,眨眼之間就跑出了大門去了,完全不像是一名人過中年的鄉正。
主薄卻是端起架子,邁著方步,在路過站在廊柱旁的守衛身邊時,還非要停留一下,非要等那些人向他行完禮,這才繼續前行,一路拿捏著去了。
子柏風搖頭,這主薄,沒救了。
他已經開始想,該如何讓這主薄自己退位讓賢,然後讓誰來當自己的主薄了。
子柏風畫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把整個蒙城府濾了一遍,算是心中有數了,這才開始低頭處理文書。
他開啟書箱——這書箱是用從鳥鼠觀順來的那些牌位做成的,上好的萬年檀木發出沁人心脾的木材幽香,剛剛開啟蓋子,裡面的文房四寶,就蹦了出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子柏風幫自己老爹做了斧鋸刨鑿四兄弟之後,深感這四兄弟用處大,於是也為自己養了五個小妖,正是筆墨紙硯五兄弟是也,所不同的是,這裡的墨不是墨塊,而是筆洗,紙不是紙張,而是鎮紙——這一對傢伙是雙胞胎。
這文房四寶從書箱裡面跳出來,搖身一變,就變作了五個一尺長的小人兒,在桌子上蹦來跳去,兩個鎮紙妖兒長的粗手大腳,就像是碼頭上的苦工漢子,搬著一卷文書,在桌上攤開,硯臺簡直就是縮小版的忍者神龜,活脫脫穿著一身龜甲,他懶懶向桌上一趟,四肢合抱住一塊墨,慢慢磨了起來。筆洗是個大肚子彌勒佛一樣的胖子,不過他的大肚子不是長出來的,而是胸口掛了一個大瓶子,晃晃蕩蕩,裝滿了水。
毛筆是個身穿黑裙,面色冷峻的女子,兩手抓著自己黑色的麻花辮子,她有一項絕活,就是左右開弓,可以同時寫兩行字,而且絕對看不出來,兩行字其實是同時寫的。
有了這五個小妖,子柏風又本就有過目不忘的大才,若是需要參閱什麼,兩隻粗手大腳的鎮紙就蹦蹦跳跳到書架上拿來,其他的子柏風是手也不用動,只需要看上一遍,然後隨口說出意見就好——不對,他還是需要動手的,因為他要蓋章。
但蓋章也簡單,只是一拍手,一個通紅的印章就出現在了文書之上。
即便是這樣的效率,子柏風也一直忙碌到了日頭偏西,中午只是匆匆吃了一頓飯。
期間的很多事,子柏風不敢輕易做決斷,翻出了往日裡府君所作的許多文書,這才做出決斷。
辛苦的不只是子柏風,五個小妖也一個個累的走不動路,而兩個文書來回搬運文書,雖然只需要把文書放在屏風外面,任由子柏風需要時取用,卻也累的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坐在門外迴廊裡直喘氣。
到最後,反而是身上靈氣充裕的子柏風精神最是健旺。
把兩個文書打發走了,讓他們下班回家,各找各媽,子柏風把手中的活兒稍稍收拾了一下,已經是掌燈時分。
開啟書箱,五個小妖自己跳進去,就累的呼呼大睡,從外面都能聽到裡面的鼾聲。
子柏風輕輕拍了拍書箱,道了一聲辛苦,跨起書箱,向外走去。
此時已然是掌燈時分,迴廊裡的燈已經點亮,有些暗淡的氣死風燈在夜風中輕輕晃盪著,映著迴廊兩側的花草影影憧憧。
子柏風對守在門外的兩名守衛道了辛苦,順著迴廊慢慢前行,一邊舒展筋骨,一邊對近日的事務進行最後的回顧。
來時,眾人夾道歡迎,前呼後擁,走的時候,卻是獨自一人,格外安靜。
子柏風還是給享受這樣的安靜,他慢慢踱步到了迴廊最外面的班房處,就看到班房裡坐著兩個人影。
那兩個人影都很熟悉,子柏風連忙快走兩步,道:“爹,千山,你們怎麼來了?”
“哥……”小石頭已經躺在子堅的懷裡睡熟了,此時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就像是一隻懶惰的小貓一樣,輕輕叫了一聲,又閉上了眼睛。
“府君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