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沒有感受過“冷”了?
鳥鼠觀地處山巔,比這裡要冷多了,但是他卻從未穿過道袍之外的衣服。
現在的他,身上的道袍早就不見了,只有一件月白色的中衣,還破了幾個洞,沾滿了灰塵。走在官道之上,沒有一個人多看他一眼,誰會知道他就是那丰神如玉的仙人非間子?
但是,一場大戰,他中了奇毒,本以為自己會就此死掉,醒來之後,卻發現死的不是自己,而是白鶴。
即便是死,白鶴都展開了翅膀,裹住了他的身軀,給他帶來了一絲的溫暖。
他伸手入懷,懷中是一根白鶴的羽毛,放在心口處,暖暖的。
但是他的眼神卻如同寒冰一般冰冷。
身受重傷沒那麼容易好,但是他知道不能在原地久待,草草埋葬了白鶴之後,他就立刻離開了,但是和子柏風等人想象的不同,他並沒有躲起來,而是直接追了過來。
追著飛劍所飛去的方向。
就算是沒有了飛劍,就算是實力下降的厲害,他也相信自己,絕對不會再像上次一樣狼狽。
他非間子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退縮,也不知道什麼叫做潛逃,他只知道,要把欠別人的,千百倍地還回去。
落千山,子柏風。
落千山出面刺殺,真正給他造成威脅的,卻是那個子柏風。
他一直覺得奇怪,子柏風對他的態度為何如此奇怪。就算是府君,對他也有著敬畏之心,但是子柏風卻沒有。
現在他知道了,子柏風也是修行中人,只是他的法術卻如此奇怪。
他清醒之後,仔細檢驗了那化作碎片的腰刀,上面散失的靈氣給他以非常熟悉的感覺,這種靈氣,他完全沒辦法利用,沒辦法操縱。唯一給他這種感覺的,就只有子柏風。
他不知道子柏風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那和他所瞭解的體系完全不同,但是他卻知道,自己怎麼樣才能夠找到子柏風。
飛劍追著那七彩龍飛去,飛劍和他心靈相通,他能夠感應到飛劍所在,所以他一路追著飛劍,就這麼來了。
而就在此時,他心中一陣心悸,胸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撕裂了。
和飛劍的心靈聯絡,瞬間斷絕。
“噗……”一口鮮血噴出,非間子一跤坐倒在地,本就虛弱的身軀,此時卻更加的虛弱了,似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若是把之前非間子的修為算作十分,之前的重傷與劇毒已經耗去了他至少八成的修為,須得勤修至少三個月才能夠恢復。而此時此刻,他的修為又減去了大半,連之前的一層都不到了。
最麻煩的是飛劍和他的聯絡被抹去,這飛劍是他的本命法寶,心神受損更為嚴重,恐怕沒有數年苦修,別想恢復了。
此時此刻,正是子柏風養妖訣晉級第二級,煉化束月劍的時候。
非間子在路邊坐了足足一個時辰,這才又有了力氣站起來,他繼續向前走,一步也不停留。方位已經模糊,但是他卻記住了之前的最後一處方位。
默數腳步,默算方位,他順藤摸瓜,一步不停。
入夜又天亮,非間子來到了一處岔口,一塊形如奔馬的巨石聳立眼前。
該向哪走?非間子猶豫了。
……
子柏風和落千山順道送了燕老五和燕二去燕村弔唁族長,之後卻並沒有回去下燕村。
無他,兩個人終於坐不住,不打算等了。
他們必須自己去看看,找找有什麼蛛絲馬跡。
他們絕對不能讓非間子活在世上。
燕村那段水道很短,不過幾分鐘就來到了濛河,然後沿著濛河順流而下,直奔當初落千山伏擊非間子處。
數百里行程,也不過是一個時辰就到了,停好了畫舫,子柏風和落千山兩人拿了鐵鍬,鐵鍁,直奔伏擊之處。
子柏風看到那被燒成灰燼的廢墟,心就揪了起來,雖然落千山並沒有細說當初的境況,他卻可以想象,當時到底有多麼慘烈。
兩人默默擺上香燭,祭奠了一番。落千山又細細搜尋了一番,除了被焚燬的武器之外,屍骨已經完全被後來的軍士們收攏運走了。
而在那廢墟的左近,有一處小丘,小丘的泥土尚新,落千山丟給了子柏風一根鐵鍬,分別開挖,不多時,白鶴的屍體就漸漸現出來。
以雲車為棺,以素衣作蓋。
白鶴畢竟是靈獸,即便是死了,身體也沒那麼容易腐朽,就像是剛剛被埋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