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一處,爹爹煩心什麼他怎麼會不知?只是他偏挑此時,顯是胸有成竹,想大展奇才了。”
梅海泉這些時日正為河防費心煩惱,聽吳其芳這般一說,當下有了興致,立刻展開讀了一回,只覺條理清晰分明,歸結精準,又詳細列出解決之道,顯是費了一番功夫,當下對吳其芳不由刮目相看,隨口指了當中幾處詢問,吳其芳侃侃而談,對答如流。梅海泉不由微微點頭。暗道:“吳其芳倒是個可塑之才,唯性情跟達兒一般,略浮躁了些,但天資聰穎,又勤奮,若是好好雕琢,自有一番前程。看才華,婉兒嫁與他倒也不委屈了。”
梅燕雙看在眼中又是歡喜又是焦急,心中既盼著吳其芳才華出眾鶴立雞群,又恐梅海泉將他相中,做了乘龍快婿;婉玉則一心惦念著將簪子還與楊晟之,眼光一掃,只見楊晟之正站在吳其芳身邊,垂著眼簾,面帶沉思之色。
梅海泉道:“依你之見,年年汛期河堤崩垮,是因防汛不力?”
吳其芳道:“正是,年年防汛,但仍年年洪災,必然因防汛不利。古語云‘以河治河,以水攻沙’,若是能興修水利,引導疏通,防汛得當,洪災自然便少了。”
話音未落,卻見楊晟之跨一步上前,躬身作揖道:“下官不才,與吳大人所想相左。”
梅海泉見是楊晟之不由一愣,他早已對楊家人厭惡到了十分去,唯對楊晟之印象稍好些,因說道:“但說無妨。”
楊晟之繼續躬著身作揖道:“下官想說個故事打比方:東縣和西縣均知夏季雨水豐沛,恐有決堤之災。東縣知縣將朝廷撥下的銀兩盡數用於河務之上,每日與百姓一同修築河堤。西縣知縣則將銀兩用於賄賂上峰,根本未將河防放在心中。待夏季將至,洪水決堤,東縣河堤固若金湯,百姓安居樂業。西縣江口決堤,百姓流離失所,此時西縣知縣極其英勇,與百姓一同抗災。因西縣受災嚴重,朝廷又撥了大筆的銀子下來,西縣知縣又貪了一筆,繼續用銀兩賄賂上峰。後州府提拔考核優秀官吏,西縣知縣因使了銀子,又在抗災中政績優良,被朝廷提拔為知州,而東縣知縣仍是知縣罷了。”
梅海泉眯了眼將茶碗往桌上一放,只聽“啪”一聲脆響,道:“你說此話是什麼意思?”
這一桌唯有梅海泉、梅海洲、吳其芳和楊晟之四人而已,眾人見有異狀,紛紛朝這邊看來。楊晟之直起身,臉色如常道:“大人勿惱,適才所說只是下官推測罷了。下官並不懂河務,只是在想,朝廷年年撥銀兩做防汛之用,但為何年年還鬧出洪災?朝廷撥下的銀子真真正正有多少用於河防要務?前幾年也未曾聽說鬧出如此多的災情,但這幾年的雨水也並不比前幾年多了多少,為何災情反倒越來越厲害了?只怕當中還有些旁的緣由罷了。”
梅海泉聽到此處站了起來,向前走了兩步,又扭頭招手將楊晟之喚到跟前道:“你可知你說的這番話傳揚出去,便不知要得罪多少人了?”
楊晟之笑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巡撫大人料事如神,應是心中早有了定數,唯恐投鼠忌器,否則也不必為此事如此煩惱了。”
梅海泉又一怔,再將楊晟之打量了一番,沉默半晌,忽拍了拍他的肩膀,口中聲音微不可聞,道:“可惜了,可惜了”說罷轉身對梅海洲道:“哥哥還有事,先走一步了。”梅海洲忙不迭起身相送。吳其芳心中不快,但臉上仍帶了笑意跟在後面送梅海泉出門。
怡人擰了眉道:“姑娘,我怎的沒看懂?楊三爺惹老爺生氣了?”
婉玉見了輕輕嘆一聲道:“自然不是。芳哥兒這一遭聰明反被聰明誤了,他自小在官宦人家長大,這裡頭的貓膩兒怎會不知?只是他想在爹面前買面子,卻又怕得罪旁的官員,只撿了不疼不癢的做了文章。爹爹在官場沉浮這麼多年,一步步熬到如今怎會看不透呢。其實這麼做也無妨,偏有晟哥兒給點了出來,又說辭得體,一刀切在爹爹的心坎子上,反倒贏了好處去了。”說了一回又嘆了一會,忽又笑起來道:“達哥兒先前說他在殿試上做文章諷刺朝廷,我還不信,如此看來十有**是有這檔子事兒,兵行險招罷了。”說到此處將又朝屋裡望去,只見楊晟之也跟在眾人身後送梅海泉,便忙將簪子塞到怡人手中道:“待會子他回去,你便趕緊將簪子塞給他,然後趕緊回來,萬萬不可逗留。”怡人拿了簪子去不在話下。
且說梅燕雙一心只在吳其芳身上,喚來自己身邊慣用的一個喚作椴兒小丫頭子,褪下腕子上的一隻金鐲子,用帕子包好,給椴兒道:“你把這個給那穿著薑黃色衣裳的公子,不準讓別人知曉。這件事辦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