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要拉她的手。婉玉一把將手抽了回來,低頭整著衣襬和宮絛,一聲也不吭。楊晟之仍要去握婉玉的手,婉玉又將手奪了,低著頭不說話。楊晟之抬頭對怡人使了個眼色,怡人立時會意,帶著丫鬟們出去了。楊晟之賠笑道:“三奶奶莫要生氣了,我替那個沒臉的丫頭給三奶奶賠不是。”
婉玉冷笑道:“不敢。下回你自己的丫頭你自己打發,別回來鬧得我受累不討好,讓人家主子爺們以為我介意個小丫頭子,巴巴的耍淫威要攆她出去呢。”
楊晟之知是自己先前誤解讓婉玉惱了,便上去攬她的肩膀,一徑兒往懷裡摟,婉玉掙扎不過只得伏在他胸膛上,楊晟之低了頭道:“什麼你的丫頭我的丫頭,我的就是你的,你就是院兒裡天王老子,我都要聽你的呢,何況那些個小丫頭子?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只要不把我攆出去就是了。”
婉玉冷著臉道:“說得好聽,你看不上的丫頭就讓我做奸人打發了,看上的呢,自然自己做好人收用了,倒是打了手好算盤。”
楊晟之哭笑不得,湊在婉玉耳邊道:“哪兒有什麼我看得上的丫頭,你醋什麼?小生我就看得上你一個,早已朝朝暮暮魂牽夢縈,生生死死以身相許了。”
婉玉臉上發燙,推開楊晟之,瞠大眼睛道:“既如此,你方才還不信我?”
楊晟之笑道:“我記著了,日後只信你的。”
婉玉哼了一聲道:“口蜜腹劍!”
楊晟之摟著婉玉搖來晃去道:“三奶奶莫要再惱了,小生給奶奶賠不是,你就原諒則個。”
婉玉伏在楊晟之胸膛上,一顆心早已給哄軟了,何況她本就未曾生氣,不過是藉機拿捏罷了。兩人在一處靜靜擁了半晌,婉玉道:“方才大嫂和二嫂都來了。”
楊晟之皺了眉道:“她們倆來做什麼?”
婉玉道:“不過是閒話,可這兩人倒很不投機,未說兩三句就針鋒對了麥芒。”
楊晟之道:“大房和二房沒有一日不鬧騰的,咱們只管看著就是了。太太原就偏心大房,如今她侄女又做了大房媳婦兒,更了不得了,整個兒府裡的事都由大房去理。二嫂子原來手裡捏著權,怎能甘心情願的放開手?二則她手腳不乾淨,如今太太吩咐家事一律不讓她沾,二嫂看著大房眼紅,鎮日裡跟二哥鬧。”
婉玉聽了從炕桌上取了個填瓷青花茶碗,給楊晟之倒了杯茶,口中道:“你二哥倒是好性兒,如今二房這麼些年還一無所出,鸞姐兒還把太太給二房的丫頭給治死了,二哥也一聲不吭的。”
楊晟之冷笑道:“他哪兒是一聲不吭,早就找著樂子了。青雲班裡原有個唱花旦的小戲子,喚做薔官,雖是個男子,但生得白淨標緻,看著嬌嬌怯怯的,因愛自稱‘奴家’,有好事之徒就給取了個諢號叫‘愛奴’,反比‘薔官’之名叫得響了。二哥愛他跟珍寶似的,還問我借了五百兩銀子,湊上他五百兩私房錢,把愛奴從戲班子裡贖買出來,做了孌寵,除卻進內院,在外都形影不離的。”
婉玉吃了一驚,放下茶壺道:“二嫂知曉這事?她若知道是你給二哥銀子贖小倌兒出來,還不來找尋來鬧翻了天!”
楊晟之道:“我和二哥有言在先,他定不會說是我給他銀子。我也是瞧著二哥可憐,娶個河東獅,一肚子委屈窩囊,鎮日裡縮頭縮腦的,好容易有個可心的人兒,他又巴巴的求上我,我怎能不幫襯一把?再者說,愛奴是個男人,二嫂即便知曉,恐也會睜一眼閉一眼罷。”
婉玉搖了搖頭笑道:“那倒未必。”後二人尋了別的話兒說,暫且不提。
且說第二日正是婉玉回門之日,二人清早起床梳洗穿戴妥了,又命奶孃抱了珍哥兒來,一同坐馬車回了梅府。梅海泉和吳夫人早已等候多時了,二人行了跪拜之禮,吳夫人忙扶了婉玉起來,握著她的手不住打量,見婉玉氣色甚佳,眉目間笑意舒展,兩頰一襲嬌羞之色,心中略定。
梅海泉則容色嚴肅,對楊晟之一招手道:“你隨我來罷。”楊晟之不敢怠慢,忙跟在梅海泉身後,直進了正房外間的一處書房中,楊晟之留心打量,見房中極雅緻,迎面掛數幅墨跡書法,其餘三壁皆是書格,屋當中設一紫檀雕梅蘭竹菊大案,案上設七八方端硯,又有黑漆牙雕筆筒、花梨百寶嵌筆筒、豆青釉夾彩梅竹筆筒等各色大筆筒,連帶銅胎掐絲琺琅蓮花筆架上全都滿滿當當插著大小毛筆。筆架旁設一藍釉青花竹蟬筆洗,那邊擺一官窯美人觚,內有一簇黃菊,花朵碩大如繡球一般。桌上散放著兩三冊書,正當中烏金釉瓷捆竹鎮紙壓著一張簪花小楷,落款為:“金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