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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部分

有軍民人等,均可將各級官吏奸弊情事寫成舉劾函投入箱內,總督衙門對舉劾人嚴加保護。曾國藩這一舉動,使祁門附近幾個縣的官吏們整天提心吊膽。他們平日奸弊情事太多了,一旦落入這個素有“曾剃頭”之稱的總督大人手裡,後果豈敢設想!祁門縣令包人傑,捐納出身,自稱是包拯的三十五代孫,其居官卻與先祖大相徑庭,貪贓枉法,魚肉百姓,祁門闔境怨聲載道。這些天,他見曾國藩派員在三街六巷察訪民情,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惶惶不可終日。

這天夜裡,包縣令換上青衣小帽,準備去北門外找一個人求教。此人年過七十,人喚施七爹。施七爹二十歲起在縣衙門做事,一生給十多個縣令當過幕僚,在衙門裡整整混了四十八年,是一個更事極多、經驗極豐富的刀筆吏。這兩年養老住在縣城,包縣令每有難事,便帶著一份禮物去請教。禮物厚薄,視事之難易而定。施七爹接過禮物,往往沉思一會兒,然後說出主意來,包縣令照此去辦,幾乎件件順遂。

包縣令從錢櫃裡取出一個二十兩元寶,小心翼翼地放進袖口裡,謹慎地鎖好錢櫃。剛落鎖,他想到今日此事關係太重大了,一個元寶可能會嫌少,又把鎖開啟,再取出一個同樣重的元寶,仔細看好,放進袖口,這才出了門。施七爹見包縣令恭恭敬敬地送上兩個元寶,樂得透體歡喜。凝神聽完陳述後,他抱著一杆長煙筒,石雕泥塑似的靠在椅背上,長時間沉默不語。包縣令耐心地等著,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施七爹想出了一個主意。

第二天晚上,守護舉劾箱的湘勇將一大疊信函送到曾國藩書案上。像往日一樣,他依次將最上面的一封信拆開,準備每一封信都親自看一遍。誰知這一封信剛讀了幾行,便大為驚駭。這封信舉劾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信上說,曾國荃打下吉安時,偷運了二萬多兩銀子回荷葉塘買田起屋,據說此事是曾國藩授意的。曾國藩額頭上沁出了汗珠。他心中知道,沅浦的確運了不少銀子回家,但並非是他授意的。不過,作為大哥,作為主帥,沅甫做的這種事,他能逃脫責任嗎?曾國藩將這封信鎖進竹箱裡,繼續看下去。

第二封舉劾的是鄒九嫂乘丈夫外出之時,偷了一個野漢子在家,請官府速派人前去捉姦,以正風俗。曾國藩看後冷笑一聲,順手丟在一邊。

開啟第三封,他又驚呆了。這封信又告到他的頭上來了。說他自辦團練以來,打仗無功,爭權有術,所辦的事情,大多違背國法,不通情理,舉了在贛北設厘卡一事為例。曾國藩皺起掃帚眉,把這封信也鎖進了竹箱。

他已無心一封封細看了,略微瀏覽了一下:十幾封舉劾函,有一半是告的鄉間小偷小摸、打架通姦等瑣碎細事,另一半告的是駐紮祁門的湘勇官丁的不法情事,涉及地方官吏的,一封都沒有。這一夜,曾國藩興味索然。

第二天送來的十幾封,也差不多全是雞毛蒜皮的小事。第三天也有七八封。打頭一封,便讓曾國藩心驚肉跳。這封函告曾國藩私通長毛,與長毛左軍主將韋俊私訂密約,伺機造反;並有根有據地指出他的不臣之心多年前便已萌發,舉了幾句詩為證。說他曾寫過“竟將雲夢吞如芥,未信君山剗不平”的詩句,這裡的“君山”就是暗示朝廷。又有“我思竟何屬,四海一劉蓉;他日予能訪,千山捉臥龍”的五言詩,劉蓉既然是諸葛亮,他曾國藩無疑是當今的劉先主了。

曾國藩氣得火冒三丈,恨恨地想:這一定是有人在與我作對,藉機誣陷,非得把這些人查出來不可。轉而又想:如何查呢?不是自己號召別人舉劾的嗎?舉劾別人可以,舉劾你自己就不行嗎?倘若此事鬧大了,傳到朝廷上去,皇上派人來調查,這些是是非非、真真假假的舉劾函一旦公之於世,豈不反而壞了大事!曾國藩趕緊從竹箱裡取出前兩天那些告他和九弟、滿弟的舉劾函來,點起火一把燒了。思量此事只能不露聲色地悄悄平息,方是上策。過幾天,恰好寧國府告急,曾國藩便以軍情緊急,無暇閱覽為藉口,吩咐勇丁將舉劾匭撤了。

這裡,包縣令見大難躲過,心裡好不暢快,又暗地送給施七爹一匹緞子,囑咐他千萬千萬不能洩漏出去。

寧國府的告急書是鮑超派人送來的。就在陳玉成出兵援安慶的時候,羅大綱、周國虞懷著對叛徒韋俊的不共戴天之仇,帶領一萬精兵奇襲池州府,一舉收復,打亂了曾國藩的軍事部署。李秀成率領十萬人挺進贛北,與正在浮樑、景德鎮一帶的左宗棠楚軍激戰。李世賢則帶領七萬人馬將寧國府城團團包圍。鮑超霆字營有一萬人,但駐在城裡的只有三千,其他七千分紮在城外百十里地方。鮑超一面飛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