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怒濤平息下來後,他開始冷靜地思考出路。他想起這幾個月來的所作所為,僅只限於平亂安境而已,離建曾家軍,與長毛決一雌雄的目標還差得很遠,如果這個目標不達到,官場和綠營便會始終看不起,而自己一生的理想也只是空想罷了。幾個月來,他已逐漸清醒地看出,長沙不是做事的地方。官場暮氣沉沉,綠營腐朽透頂,他們自己什麼正事都不幹,而別人要幹事,則又是嫉妒,又是掣肘,最後弄得你一事無成方肯罷休。這裡好比一群烏鴉麇集之地,只有當你渾身變得和它們一樣黑的時候,才不會聽到前後左右的聒噪聲。漫說建不成新軍隊,就是辛辛苦苦建起來,不久也會被綠營的惡習所傳染,最終也必定會和他們一起爛掉。必須離開長沙!這一點,曾國藩是愈來愈看清了。二月份,在給皇上的一份奏摺中,曾國藩提到衡州一帶地方混亂,擬到衡州去駐紮一段時期。那時他已覺察到長沙官場的難處,暗中為自己埋下一條出路。皇上對此沒有異議。至今一直沒有走,是因為他有顧慮,擔心到衡州去擴充團練,會招致離開監督、自樹一幟的非議。現在顧不得這些議論,非去不可了。團練和綠營結下如此深的怨仇,今後的衝突摩擦會無窮無已。掂掂實力,曾國藩知道自己目前尚扳不過駱秉章、鮑起豹和綠營。走吧!到衡州去,離開這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庸碌之輩,到衡州去大展鴻圖!
主意打定後,東方已泛白。他盥洗完畢,拿起書箱裡一本《詩經》,信手翻到一頁,高聲吟誦:“伐木叮叮,鳥鳴嚶嚶,出自幽谷,遷入喬木。”他忽然覺得這是一個吉兆,預卜從此可以走出幽谷,步入陽光普照的大道。
一王錱掛出“湘軍總營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