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氛圍增添了幾分生趣。就在拱橋旁邊,一道矮矮的竹籬笆牆圍著十來間茅瓦交錯的房子。後院裡,冬日溫暖的陽光下,一個鬚髮銀白的老者和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面對面在屏息靜氣地對弈。曾國荃要王勇暫勿敲門,他們一行在牆外偷偷觀看。只聽見一個清脆的棋子落盤聲響過後,老者哈哈大笑起來:“你又輸了,這次總沒得話講了吧!”
那少年站起來,眼睛盯著棋盤看了許久,終於扔下手裡的幾個白子,說:“封爺爺,這次我真的認輸了。”
“好哇,終於說出‘認輸了’三個字,不容易呀,太陽從西邊出來啦!”老漢仍然樂呵呵地笑著說。
“封爺爺,我要再跟您下三盤。”看來那少年往日的犟脾氣又發了。
“再下三盤可以,不過你說的話要算數,輸了要玩個把戲給封爺爺看,玩過把戲後再和你下。”
“好,玩就玩!”
少年說完,從旁邊一株小樹枝上取下一個鳥籠來,放在棋盤上,籠子裡裝著三隻灰色野鵓鴣,他把籠門開啟。
“小重子,快把門關好,鵓鴣會飛走的。”封老漢在一旁急道。
“我就是要它飛走!”
說話間,三隻灰鵓鴣都鑽出籠外,展翅高飛起來。只見那少年不慌不忙,從口袋裡取出三枚梅花鏢來,在手心裡排列了一下,然後叫一聲“去”,三枚鏢一枚接一枚地從手心裡飛出,直向鵓鴣追去。眨眼工夫,三隻鵓鴣一隻接一隻地墜落下來,身上都插著一枚小小的梅花鏢。
“好鏢法!”籬笆牆外的曾國荃不禁脫口叫起來。
“誰在外面偷看?”在老者俯身拾鵓鴣的時候,少年循聲來到圍牆邊。
“小英雄,你讓我們進來一下好嗎?”懷著一股極大的讚賞之情,曾國荃滿臉堆笑地問。這樣的笑容,通常在這個“鐵桶”九帥的臉上很難見到。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進來?”少年似乎不受他這臉笑容的影響,高聲責問。
“我們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想向你們打聽一個人。”
“封爺爺,你說開門讓他們進來嗎?”少年拿不定主意,轉臉問老者。
“既是遠方來的客人,就讓他們進來吧!”老者和善地說。
“那你們就進來吧。”少年說完,跑到門邊,把竹製的大門開啟了。
老者請曾國荃一行進客廳裡坐,又親手給他們一一斟上茶。
“客官剛才說要打聽一個人,他叫什麼名字?”老者問。少年站在他的身後。
“他叫康福。”
“你們找康福?他是我爹爹!”少年忙歡喜地搭腔。
“你就是康福的兒子?”曾國荃欣喜地望著少年,很是高興,又問老者,“老伯伯,你是……”
“他是封爺爺,我爹爹的大恩人。”少年又搶著說。
老者慈愛地說:“他叫康重,康福的兒子,機靈的調皮鬼。”
“我爹爹不在家,到武當山找朋友去了。”康重又大聲說起來。
“不在家?”曾國荃頗覺遺憾,“幾時回來?”
“說不定,少則半個月,多則二十天。”封爺爺答,“請問先生,你找康福有事嗎?”
“我是康福的朋友,有好幾年沒有見面了。找他也沒有什麼大事,路過這裡,上岸見見他,隨便聊聊。”曾國荃說,“封老伯,康福這些年還好嗎?”
“好,好!”封老漢笑著說,“康福一年四季都住在這裡,不大出門,讀讀書,下下棋,教育兒子,也天天與老漢天南海北地瞎聊。”
曾國荃想康福既然不在,且自己又必須儘快趕到江寧,遂道:“封老伯,借你一張紙和一支筆,我給康福留幾個字如何?”
“行。”封老漢剛開口,康重便一溜煙跑進屋,一會兒拿出全套筆墨紙硯來。曾國荃展開紙寫道:
康福仁兄:
欣聞你尚活在人世,拜訪不遇,當謀下次再會。大哥病重,我特為由湖南去江寧看望。韋俊伏法後,康氏祖傳之棋已由大哥珍藏。能與仁兄再來一場飲酒圍棋,真人生快事一件!沅甫頓首於玉溪橋康府
儘管這個赫赫九帥名滿天下,東梁山下的封老漢和康重卻並不知沅甫為何人。老漢叫康重將紙摺好收下,待爹爹回來後即交給他。曾國荃看著這個聰敏的少年,心裡歡喜不已,想著要送件東西給他作個紀念。在身上摸了摸,又找不出一件合適的物品,正引以為憾時,猛然見胸前垂下的圍巾,他立即取下來。這是一條用二十隻火狐狸腋毛皮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