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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居然又回到了清雅小築。

柴紹這人可真是神通廣大,不論我逃到哪裡,都會被他送回到這個地方來。

那些所謂的公主府的禁足、燕國皇帝的懲罰、被廢去左膀右臂、出征北魏等等,對於他來說好像都微不足道。像他這樣一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男人,我這孱弱的女人在他的面前也一樣微不足道吧!

我眨巴著眼睛,看著床頂,感覺這畫面如此熟悉。記憶飛速流轉,飄飛到蘇婉兒那個充滿中藥刺鼻味兒的廂房。是啊,自己剛剛失去了孩子啊——這場面,多麼像前世彌留之際的我!我還清清楚楚的記得,那個時候,我最寵溺最引以為豪的兒子,把我當做仇人妖婦一樣看待,還催促著他的新主人李隆基快快殺死我。

那個時候,毒酒灌入喉中,已經沒有了疼痛的感覺,因為身體的疼痛遠遠沒有心裡的刺痛來的難受。

我覺得自己是一個最最失敗的母親,就像我前世的母親一樣,從來沒能夠挽回孩子的真心,從來都是以高傲的姿態看著自己的孩子在手掌中成長……

就像一個不懂事的兩歲兒童,把玩著她的洋娃娃,放肆的扭擰,無理的折騰,完全不顧那洋娃娃有沒有疼痛;

就像一隻偷腥的野貓,搶了主人的毛線球,玩弄起來總是充滿好奇心,但卻不知道那毛線球根本已成了沒有生命力的行屍走肉。

這一世,我多想好好做一個母親,好好享受天倫之樂,好好善待親生骨肉。可是,我卻仍是失敗了。

“你醒了?”耳邊傳來輕輕的問候。

是師父!我詫異的扭過腦袋看向床邊那個身影,不是柴紹那個可惡男人的斥責,不是崔湜的擔憂明眸,也不是紅袖或者蘇婉兒的抽泣,居然是我的師父。

“師父,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您不是應該在……”

我想起那個客人並不多的畫館,那個坐落在燕國皇都最繁榮的大街之上,卻與燕國這蠻夷子國度顯得那樣格格不入的神聖的地方。我的師父明明是個文學素養極深的氣質女性,我曾一度懷疑她為什麼會流落到大燕這種粗俗的國家裡,還堅持著她愛畫畫的喜好。

應該叫她李夫人才對。我忽然想到,拜在師父門下的時候,她和我約法三章,不可稱呼她師父,而應該稱呼她李夫人。

鼻息撥出一口冷氣,我艱難的扯了一抹笑容。

“李夫人,您怎麼會……”

是驚喜,還是懷疑。我也捉摸不透心底的情緒。

和師傅在一起討論人生哲學的那段日子,是我過的最有意義的時光。那個時候,所有尋死的念頭,所有沉重的包袱,都顯得那樣渺小。李夫人總是和我講解各種為人處世的方法,要我放寬心態,平靜的做回自己。

那時,我一直以為她是在教我如何放平心態來畫畫。

是的,一切和李夫人有關的記憶,全部都要牽扯上一個“畫”字。

只是此時,李夫人坐在我的床前,憂心忡忡的看著我,兩隻白皙的手捉著我的被角,時而慈祥的撫摸我額前碎髮,口裡居然在說:“其實,我是柴紹的母親。”

我只感覺眼前一片黑暗,所有原本明亮清晰的事物,在一瞬間都顛倒了。

“你……您……您是故意接近我的?”不知不覺間,和李夫人談話的語氣有了微妙的變化。

我心底其實很敬慕這個有氣質的女人,只是我絕不能容忍別人的欺瞞與騙局。我斟酌著稱呼,不知該用“你”,還是用“您”,後來,終於是尊重老人的善心戰勝了心底的惡魔。

我忽然想到,好像那天是我自己像只無頭蒼蠅似的走進了李夫人的畫館,也好像是我自己硬求著李夫人收我做徒弟的。

只是,一切的一切,來的太突然,太不真實了。我實在不敢相信,這樣一個我寄託了無限敬佩與仰慕的前輩,也要和柴紹那大惡人扯上關聯。難道我的世界,全都必須被柴紹掌控嗎?難道我就不能有一點只屬於自己的私人空間嗎?

我冷哼一聲,見李夫人支吾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只得自嘲道:“算了,反正我自己也不是什麼好貨色,經常說慣了謊話的人,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別人對自己誠實?”

其實,對於李夫人,我又何嘗不是隱瞞了許多。那時候情況緊急,我根本沒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份,只說是西梁國富商蘇氏義女,又說來燕國皇都全是為了採辦紙墨。從頭到尾,我和李夫人相處了大半個月,都沒有提及過柴紹的名字,更沒提過東唐公主這個名號。

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何必強求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