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當許山開啟蒲安書信,發現蒲安竟來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時,整張臉都沉了下去。雖然說不發表意見,可這本身其實已經是一種態度。對於蒲安來說,左右為難背後是說不出的感傷。對於他來說,根本不想見到這種事情的發生。甚至還在信尾寫了一句“要過很久才會返回杭州”。顯然是有意要避開這一切了。
李玉娘看了信,也不多話,只是淡淡道:“許大哥若是不急,我們倒可以慢慢來……”
許山聞言,直如吃了黃蓮,有苦說不出。他如何不急?既然與李玉娘拆夥已成定局,那同朱子鈺合作就成了必然。雖然他也想自己吞下海貿這塊肥肉,可到底還是勢單。想想他也覺舌尖發澀,到底還是早了,若再過個五六年,他哪裡還用與人合作呢?
無奈之下,也只能重新考慮條件,最終還是按著當初入股的份額定了拆夥辦法,只是許山卻不要提出現金,反倒要以物代錢。既然是要入這一行,自然是用來存放貨物的貨倉與船隊更為實際。只是這樣一來,不免又是一番討價還價。
真要拆夥,也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光是整理帳目,稽核出商行可分配的資產就要耗上許多時間。就在這一場拉鋸戰中,春天漸漸過去……
梅雨季節裡,晴天極為難得。倒在胡床上半眯著眼,李玉娘雖然有心假寐,卻是被外面震天響的鞭炮聲吵得根本無法靜下心來。
“好大的排場!”自樓下剛上來的小紅拍打著身上,直皺鼻子:“這一身的煙火味,真是惹人厭。”
坐在桌上的茵兒抬起頭堅起指頭“噓”了一聲,又笑著過去從她頭上摘下了一片帶彩的紙屑,“都叫你躲著點了,沒蹦到你臉上就不錯了。”
小紅憤憤地跺腳,“許大官人那人真是魔障了,非愛搞這些排場,一個開業。看了眼仍合著眼的李玉娘,她拿起桌上的書,忍不住又嗔道:“就你是個上進的,還和嫣然學什麼認字做帳,再過幾年,倒真是要成大才女了……”
茵兒臉上一紅,只低聲道:“我何曾要做什麼學問了?不過學多了,眼界寬些,幫娘子做事也容易些。”
小紅呶了下嘴,還要說話,忽聽得李玉娘翻身的聲音,忙收了聲討好地湊了過去。
李玉娘睜開眼看看小紅,笑道:“做學問有什麼不好?若你也象茵兒一樣用心,我可要謝謝老天爺了。”看小紅搭下眼皮,李玉娘笑笑,也沒再說下去。只隨意問道:“對面可是熱鬧?”
“娘子聽這鞭炮聲也知道熱不熱鬧了……”小紅眨巴著眼睛,笑嘻嘻地道:“娘子只說等他們放完鞭炮再過去,可我瞧著這一時半會可不一定放完。”看李玉娘只是笑而不語,她忽然揚起眉來故作神秘地道:“娘子猜猜我瞧見誰了?”
“你個死妮子,又賣關子!”李玉娘笑嗔了一句,用指頭指了指小紅。小紅便笑道:“若娘子聽了必也是驚訝,剛才我在到賀的人群裡瞧見藍蓉了!”看李玉娘皺眉,她便補充道:“就是之前來商行做的那個藍家小娘子啊!今個兒卻是跟著兄長去道賀的。”
“跟著她家兄長?”李玉娘皺著眉,沉吟片刻後只淡淡道:“理那些做什麼?生意往來,平常之事……你倒不如說說,現在到賀的都有哪些商家,也讓我考考你的記性。”
小紅一聽,來了勁頭,掀起眉來,說起那些她認得面容的商家竟是一套一套的,甚至連來人穿了什麼衣服都說得一清二楚。茵兒聽她說得有趣,直嚷著也要叫曲嫣然過來聽。李玉娘卻是有些走神。
看來朱子鈺和許山新開的這家商行已經是開門紅了。畢竟以朱家的財力再加上朱子鈺身後的那股勢力,想不賺錢都難。雖然說錢是賺不完的,可在以後的日子裡兩家也必是少不了磨擦。有競爭這些自然是難免的了。可惜青戎雖有些人脈,卻未必是朱子鈺身後勢力的對手。或許,日後的日子會難過也說不定……
低聲一嘆,她起了身站在窗前,在一片鞭炮的煙塵紙屑中望向那兩張熟悉的笑臉。果然是熱鬧,整條街都因著這一場開業典禮堵住了……
搖著頭,她的目光望向遠處堵得水洩不通的街市。那是……
目光一凝,她不自覺地扶住窗戶探出身去。還待再細看,身後茵兒已經驚喚了一聲。被嚇了一跳,李玉娘回過頭看看一臉擔憂的茵兒,再回過頭時,剛才看到的那自遠處一輛馬車中探出面容的青衣文士卻已經不見了。
“娘子,你怎麼了?”茵兒看著李玉娘有些恍惚,不禁低聲問道:“可是倦了?”
“沒……只是,恍惚是個認識的人。”那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