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可能不理解我的用心。但這年代沒有職業的說書先生,能長篇大論講故事的都是有身份有學問的人,九斤這麼小年齡能當眾講故事的確是個長面子的事。尤其還是用三國志改編的歷史題材,說起來鑽研明史的都是一把年紀的老學究了,任誰家乳臭未乾的小子出來流利順暢的一個精彩段子就讓人大跌眼鏡。
我這邊講完才是個開始,二天九斤給弟妹們講時候聽眾熱情依舊。三個奶娃哭了鬧了總是亂糟糟,可一抱了九斤跟前就利馬變得安靜起來。雖聽不懂哥哥說些什麼,卻總能瞪了眼珠把故事聽完,期間咿咿呀呀的還一副享受的模樣。
幾個奶孃也喜歡,每天講故事時間都迫不及待抱孩子過來,這時候穎就悠閒的搬個長椅遠遠的聽九斤逞能,一臉受用。一開始的範圍就在後宅裡,時間長了二娘子這武術教習就多了份好奇,站了門檻外聽了幾次後就上癮。可從中間掏一段老覺得不甘心,所以最近總是見他和九斤商量:“小侯爺。從頭講了聽聽。前頭殺豬呢。要不要看看去?”
“要習武就好好學!”
兩人見我回來,趕緊站起身行禮。二娘子不好意思地朝我認錯:“是小的的錯,下次不敢耽擱小侯爺習武的工夫了。”說著小心的朝九斤身前站站,把孩子遮擋在身後。
“沒說這事。”看來他倆誤會我了,擺擺手,朝二娘子道:“你既然是教習,往後就不該小侯爺小侯爺地叫,師徒不是師徒,主僕不是主僕,他學不好,你也教不好。”朝九斤招招手,“往後不許直喚名字,過來行禮,行師禮。以後見二娘子叫先生叫師傅,知道不?”
九斤聽話,行禮的姿勢剛擺出來二娘子就激動的習慣性回禮,被我一把拽住才沒出醜。為人父母的,既然孩子拜師這禮數上就周到,把二娘子固定住,也很謙恭的朝他作了一揖。
“咱家不講究那些,拜師什麼儀式的大事化小,其他該有的不會讓黃師侍受屈。往後這孩子習武的事就交給黃師博了,打得罵得全憑師傅做主,凡是不看別人眼色,教出來好壞全是黃氏門下的徒弟。”沒理二娘子什麼表情,扭身給九斤道:“師傅既然說了要從頭講,這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道理我就不多說,你自己懂得。”
這不是心血來潮。二娘子想正式教九斤的盤算打了許久了,我一直沒表態。一是觀察九斤有沒有這愛好,二則是思量這拜師後的問題。這年代師生不是商場裡售賣,一旦定下來就一輩子的關係,託付個師傅比找個媳婦謹慎的多。
九斤一天天大了,王家上下這麼些人裡最可靠的非二娘子莫屬,有他在跟前可以說是多了一條命,給孩子萬貫家財不如多留條命在身邊實在。這事我和穎商量過,穎也是這個意思,但王家身份的緩故這師不能拜到明處,不能大張旗鼓的正式拜師。往後九斤再大些不管拜程初也好,拜秦鈺也好,給孩子留條後路,免得其他有身份的師傅覺得和二娘子一個檔次墮了身份,也顯的王家失了禮數。
聽起來對二娘子不公平,但二娘子已經是異常滿足了。前腳拜師,後腳上穎已輕把厚禮送了二娘子家裡。當晚我就換了衣衫領了九斤登門把禮節做足,九斤師母那邊磕頭,我則很狡詐的沿用鄉里探望幼學先生的禮節提了一籃雞蛋兩隻公雞,把這個師禮廣義化了,往後誰也挑不出毛病。
這麼一來,家裡的階級格局起了變化。二娘子的身份忽然凌駕於管家、賬房之上,錢管家以前動輒打罵的習慣猛的剎車有點不習慣。不過老頭很狡猾,聯合大家前後黃師傅黃師傅的叫。二娘子一開始得意,叫時候還答應地響亮,時間長了就發覺這黃師傅不是那麼好當的,脫離群眾不說,平時嘻嘻哈哈的那些老朋友見他都沒多餘的話,恭敬抱拳行禮後人家一堆圍一起熱鬧去了,給他晾外面和曬衣服一樣。
心裡委屈找我談,平時豪爽個人得了憂鬱症一樣。雖然九斤的三國故事能讓他歡喜那麼一會,可實實在在的生活忽然變的難以接受了。
“該是這麼個樣子,過陣子就習慣了。”二娘子搖搖頭。“別人能習慣,小的扳不過來。”
“哦,為人師表嘛,當師傅的都這樣。”知道是管家搞的鬼,可我能怎麼樣?還得二娘子自己調節。“你我輩分齊平。往後跟前就不要小的小的自稱。”
“可小的習慣了!”二娘子話裡起了急,好像連我也孤立他,這不能容忍。“小的是姓黃,可……可沒得罪別人啊!怎麼就硬叫黃師傅?陣子沒人叫二娘子了,連侯爺您都……”說著忿忿的蹲了地上扣地泥,手跟前幾棵草草給蹂躪得不成樣子。
“那是你的事。”話說出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