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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有幸,聽得前輩彈奏一曲?”他雖以年過半百,卻是愛樂之人,在“知遇琴”面前,怎敢倚老賣老?故而謙稱晚生,反叫十六歲的小陌為前輩。

小陌緊閉雙目,顯得頗為沉醉,道:“欲彈此琴,必先醒琴。”

那人眼中滿是渴求之色,卻是從未聽說何謂醒琴。頓時覺得小陌高深莫測,崇敬之意溢於言表,恭敬道:“在下真是枉活半生,竊以為在琴意上已達化境,想不到只是固步自封,抱殘守缺而。前輩可否不吝賜教,這……這何為醒琴吶?”

趙隸一攏紅衣,玄紋雲袖,正坐於角落裡看著熱鬧,心道:“這毛頭小子,牛皮吹得過了頭,我看你如何收場。”

小陌神色如常,不急不躁,彷彿自己都欲信了,緩緩道:“所謂醒琴,便是將琴絃鬆掉,用意念化為琴絃,手指在琴面上懸空遊走,當與琴身達到完美契合、心意相通之時,方可彈奏,否則必不成曲調。”

那人覺得玄機頗深,道:“卻不知達到人琴合一的境界需要多久?”

小陌搖首道:“此地烏煙瘴氣,甚是嘈雜,我恐難凝心靜氣,既是閣下有意聽之,那我自當盡力而為。”他將琴絃取下,手指在琴面往來,裝得煞有介事,濫竽充數已是這般光明正大,實乃奇聞一樁。

趙隸見小陌吹得神乎其技,不禁莞爾。他舉首環視,但見琉璃館內酒池肉林,甲士往來其間,卻是尋不到薛崇身影,他無奈提起玉簫吹奏,蕭音悽婉決絕,彷彿悼念手足之義,同袍之情,不覺間,已入黃昏。

帷幔動處,秋菊欠身而過,將眾人帶回空谷閣,滿面陰鬱,放下餐點悻悻離去。

小陌見秋菊走遠,便拾起古琴,拉著趙隸出了空谷閣,回首瞪視鴇媽一眼,隨即嘴角揚起狡黠笑意。

一路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往來軍士密如辰星,因二人身上佩有金花,故而無人攔阻。天色將晚,夕照如血,猝爾二人來至臨華殿門前,輕釦朱門。

許婉秋果然仍在房中,見趙隸到來頓時喜上眉梢,引得二人進得殿中,見牆角邊香床醒目,懸著鮫綃羅帳,風起綃動,如墜雲山霧海一般。床上幽鸞撫了撫頭上青絲,肌膚瑩亮如雪,竟是全無懼意。

“我們殺將出去,取了薛崇首級,不能再等了。”紫金摺扇綻出粲然金葉,婉兒柳眉頻蹙,幾欲失去理智。

趙隸按住扇面,眼中閃著千般光芒,道:“我與小鬼頭戴著金蕊方才在此處出入自由,卻是過不得通往正堂的飛廊。而此時我們不知薛崇確切方位,若是短兵相見,卻是有死無生,還需另謀它路。”

許婉秋梳了難得的髮髻,繁麗雍容,怒道:“就算九死一生,也要試他一試,否則來此為何?”

小陌臉上溢位戲虐光澤,笑得莫測高深,道:“就憑你們兩個也想殺了薛崇?若是出得此門,便是與數以千計的重甲兵為敵,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便是見了閻王。真真榆木腦袋,不自量力,關鍵時刻,還得聽老子的。”頓一頓,接著道:“欲殺薛崇,我倒有個妙法,能教薛崇自己前來受死。”

許婉秋傲眉上揚,冷笑道:“荒謬,他又怎會自己過來?”

小陌一張不羈的臉上,現出篤定神色,道:“這你得問問鄆城第一名妓,幽鸞小姐了!”

幽鸞身子一怔,不可思議的看向小陌,眼中春水奇寒,流淌著無底之境。

第三十三章 節度使薛崇

梳背椅上刻鳳雕龍,圓梗均勻排列,其上臥有一人,豔抹濃妝,眉間有股子傲慢與威嚴。她頭戴鳳飛九天鏤空冠,金步搖與瑪瑙翡翠點綴其間,耀以萬丈光澤,她便是薛崇正室,大梁一品誥命夫人冷梓月。

她舉目遠眺,見兩個妙齡少女攙著一位鬢髮如銀的老母,從兩旁林立甲士的甬道中走將過來;她連忙迎了上去,笑道:“母親今日可是過得舒心,此次壽宴非同往年,排場自是不必多言。方才一日,壽禮已然堆積如山,道賀之人遍及各州,縱使王母蟠桃盛宴也莫過如是。”

薛母臉上皺紋清晰可辨,彷彿講述著曾經一波三折的往事。眉眼間慈祥仁愛,體態卻是康健,毫無龍鍾之狀,道:“吾兒有心,只是每年壽宴皆是大同小異,如此勞民傷財,卻也不必大操大辦,甚是鋪張浪費。”她雖是極為滿意,但嘴上卻說著違心之言。

薛崇卸下赤色戰甲,一襲墨色便服裹緊圓鼓酒囊,面板粗糙如麻,鬍鬚怒張,雙眸烈如冥火;恍若鍾馗在世。只是身軀不及五尺,肥胖臃腫,少了些許勃然之氣,道:“母親高興便是,莫要顧及旁騖。整個鄆州皆是犬子封地,這偌大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