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陌腰間,已經潰爛得不成人形,不知他會作何感想?
小陌雙股戰戰,凍得瑟瑟發抖,他抱臂蜷縮起來,似是吝惜身上僅有的餘溫。料峭寒風吹乾了先前溢位的汗水,一切鬥志與所有的精力彷彿已被風龍汲取殆盡,只覺得恐懼、寒冷、無助齊至,將自己摧殘打壓得體無完膚。他最痛恨這種感覺,希望自己變得強大,而不是任人凌辱。
芙兒不知何時蹲在小陌身旁,眉眼間透著與凡塵女子不同的靈氣,柔聲道:“不要怕,爺爺不會傷害你的,你現在很冷嗎?”她伸手搭在小陌肩頭,將身子靠了過去,企圖用自己的體溫來為其取暖,呵護之意溢於言表,“現在有沒有好些?”
小陌把對裴茹海的恨意盡數落在了芙兒的身上,心下暗道:“你爺爺的,憑什麼這小丫頭什麼事都沒有,反倒把老子折磨得這般狼狽,瘦老頭到底使得哪門子妖法?”
他忽然感到身側一軟,見是芙兒將他抱在懷中,他能體會到來自芙兒身上的溫度與她淡淡的體香,這種感覺似曾相識,是如此的溫暖,彷彿時空凝滯,忘卻了俗世紛爭,果然好受了許多,嘴上卻道:“給老子滾開,凍死了也用不著你來可憐,假惺惺得做給誰看?”
他將芙兒推開,刻意做出兇狠的姿態,他不相信世間有人願意真心的對待一個非親非故之人,他甚至覺得這種假惺惺的溫存令人作嘔,這個小丫頭定是對自己有什麼企圖,否則何故一而再再而三的與自己搭訕。
小陌就是這麼奇怪,對他越好他越是覺得恐慌,想要儘快逃離本不屬於他的友情、親情甚至於愛情,越是打他罵他,他便覺得越是真誠,就像動不動就要殺他宰他的許婉秋,總是無緣無故的出現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琵琶落在地上,芙兒一個踉蹌躺在了露臺上,她並沒有發火,只是看著小陌,專注得旁若無人,問道:“你為何如此恨我?芙兒是做錯了什麼嗎?”
冰霜依附在小陌長長的睫毛上,似是裝點著桀驁而無情的眸子,他玩世不恭得笑道:“你有這麼厲害的爺爺,哪裡會有錯?錯得只會是我,老子實是無福消受你所謂的關心!”
小陌刻意不去看她,回手拔出重劍,插在了露臺之上,不偏不倚得阻隔住芙兒的視線,他自顧自得觀望戰局,心中有股莫名的東西撞得胸口滯悶。
石敬瑭落於颶風中心,忽而腳下騰空,整個人浮將起來,隨著鴉軍在風中迴旋,渾身不受控制得癱軟,竟帶有難以言說的撕裂之感,心中暗道:“這……這是什麼劍法!”他面現駭然之色,已是將琴魔驚為天人。
他握緊赤霄劍柄,眼中充滿了恐懼,但見砂石消磨成粉與碎劍殘盔堆雜在一起,於颶風外圍形成了厚疊屏障。
砂石阻隔住視線,彷彿銅牆鐵壁般禁錮了一切,石敬瑭只覺得出奇的寒冷,俊面爬滿了冰霜,已是凍得四肢麻木,無痛無感。
赤霄仍是倔強得燃著圖騰,面對如此強風與深寒,最終極不情願的妥協了,赤紅的劍面覆蓋了潔白冰層,無精打采得黯然無光。
露臺上,裴茹海端坐如峰,案上綠綺在指下橫陳,琴頭上部為額,額下鑲有架弦硬木,稱為“嶽山”,裴茹海正於“山”下撫弦,此處琴絃繃得極緊,音訊最高,霎時間宮、商二劍齊發,宮劍剛猛無匹,加之商劍的疊加,直震得水波瀲灩,風龍潰散無形。
沒了風龍的束縛,石敬瑭隨著千餘鴉軍飛了出去,重重得摔在聽雨軒外,只聽得聲聲悶響,彷彿下了一陣砂雨,金鐵混合著砂石簌簌而下。
石敬瑭氣息不順,一口鮮血噴出,雙手勉強撐住地面。他面色暗沉,舉頭望著安重誨怒道:“還愣著幹什麼,快……快殺了老匹夫!”
安重誨仍是在階下跪著,回首看到石敬瑭傷勢極重,遂將其扶起,斜眼看向朱漆方臺上的雕龍寶座。
李嗣源領略得如此寥落悽慘之景,盛怒之下拍案而起,他那一雙睡眼眯縫得不見瞳仁,眼袋抖得厲害,雄壯之軀未顯老態,一襲缺袍逶地,黃龍惹眼,喝到:“老夫來領教領教,何為瑤琴九劍!”
他氣運丹田,驀地送出一掌,掌風剛猛,几案被震得粉碎,聽雨軒紗幔狂卷,幾欲爆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