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克明看一看月玲,往嘴裡塞下一隻大蝦。
一會兒,女士洗手間裡。
月玲正用洗手液在鏡子前洗手,心裡默數十五秒,近期D市說是爆發一種咳嗽病樣的流感,所謂爆發,也只得十來個人住院,報紙上頭版頭條,鋪天蓋地,輿論嚴陣以待,怕要秋季流行;洗手正確的方法每日必登,呼籲市民防患於未然。
董媽媽有下屬每日密切關注加國D市新聞,立馬向董媽彙報,董媽工作之餘,在電話裡對月玲一頓“咆哮”那日自作主張的事,月玲心不在焉,唯唯諾諾,哼哼哈哈表示在聽,只盼望“雷聲”快點過去,之後,對月玲說,注意身體健康,洗手至少二十秒。月玲這個乖乖女,自然照做。
隨著高跟鞋細細跟的一陣脆響,Sarah嫋嫋婷婷進來。月玲衝她笑笑。Sarah用細長綿軟的手指捏住一隻黑色Shiseido資生堂的粉盒,把粉輕輕撲到鼻樑上,她用一種成熟高雅的香水,沁人心扉。
Sarah看一看用心洗手的月玲,輕輕說,“前一陣我和先生吵架,鬧離婚,負氣出走,在克明的客房住了幾天,你來之前,先生向我賠罪,把我接走。”
月玲看她向自己訴說私事,有點不習慣,加國人士都如此坦率,在公共衛生間也大談自己隱私?
“我今天到克明那裡拿回我的東西。”Sarah提醒她。
“哦……”月玲回過神來,原來如此。那些資生堂的瓶瓶罐罐。
“我很羨慕你。”
“啊?”月玲以為自己聽錯。
“我從沒有看到克明對一個人會如此在意。我剛看到他發現你在窗外眼睛裡的欣喜,”Sarah表情嚴肅,不像是在開玩笑,“你很幸運,克明喜歡你。他做事總是一心一意有定力,一幅畫可以仔細研究幾小時,一首曲子可以不變喜歡很多年,他是個很有擔當的人,你接受他,會很幸福。”
月玲開口想說話,Sarah不給她機會,高跟鞋細細跟又一陣脆響,嫋嫋婷婷出得門去。
月玲又洗一回手,猛然意識到再洗下去,手會得脫皮,忙關上水龍頭,回到座席。
席間,接下來Sarah和月玲都有點沉默,克明看看她們兩個,有點納悶。
幸好大家都說英文,月玲想起那個教授說Chomsky有一個理論:我們都是先收集大量的語言資訊,詞彙,用法,發音,腦子變成一大辭典,然後像電腦一樣在恰當地時機,調詞遣句地說出來。
月玲想,那樣多的排列組合,等我們說出文法正確,發音標準,符合常理的漂亮英文句子,那微妙真實的感情恐怕都打了許多折扣。像那一部電影《Los in ranslaion》,隻言片語的外文所真正要傳達的意義,在翻譯的過程中,像那落花,那簌簌飄落的粉紅的花瓣,失落在不知哪個角落了。
幸好Liz突然說,“中國日漸強大,大家都以交中國朋友為榮了。我這麼喜歡吃中國菜,恐怕前世是中國人呢。”
大家知道Liz是為善意奉承大家,紛紛賠笑。
最後面等賬單過來,月玲替Liz付賬,克明和Sarah各付三分之一。“Go Duch。”,各付各,是公事公辦的,清清楚楚的,沒有飯餘難堪的推推搡搡,爭先恐後地表示自己待客的熱情;也沒有覺得一頓飯下來,錢包要瞬間減肥不少而痛惜不已。
7
接下來的日子,是緊張的學習。月玲自認在學校也是做過大課堂的老師的,也是用英文授課的,有時面對的學生少則也有兩百人,但第一次在異國作課堂陳述演示,操作膝上型電腦上的Powerpoin,剛開始的幾秒鐘,竟然手有一點點微微顫抖。
雖然月玲的閱讀速度並不比本地出生英文是母語的同學慢,記住的細節不比人家少,但是那一套多年北美教育產生的創造開拓的思維模式卻不是一天兩天可以模仿的。人們常說,文化底蘊,那個底,是靠時間一點一滴積累來的。
月玲只有加倍努力。老師都注意這個中國女孩,有一雙對知識渴求的大眼睛。Liz戲稱月玲像《哈利波特》裡的Hermione赫敏一樣,什麼都知道,是“老師的寵物”。
在餐廳裡吃飯,時常遇到讀預科的“短髮”,身邊各種各樣的男孩子真正像走馬燈一樣,變幻無窮,層出不窮。其中有一個,趁“短髮”回樓上宿舍換跳舞的衣服,用一種奇怪的步態走過來,來打聽月玲的電話號碼。
那一種奇怪的步態,就是中文裡所謂之“輕浮”,既輕又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