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市這裡見到我的前夫。”
黎念把最後兩個字咬出來,覺得十分的不自然。以前她總是直呼安銘臣的名字,可是離婚後她便總覺得念出這三個字疑似含有“我們還存在某些潛在親暱關係”的意味,便堅決地拋棄了這個稱謂。可是她又一時想不到更加合適的稱呼。書面化時可以稱作安銘臣先生,可口語化她就遇到了不大不小的麻煩。
徐醫生“噢”了一聲:“不巧的巧合。然後呢?”
“沒有了。我們什麼交流都沒有,連對視的時間都非常短,接著我就立刻離開了。”黎念皺著眉毛,還是承認了自己當時確實有落荒而逃的嫌疑,“我的反應有些狼狽,像是逃跑。現在我睡不著,我的心情很亂。”
對方沉吟半晌,慢慢組織著措辭:“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可以和他談一談?實話來講,你的前夫是你的問題根源所在。你以前告訴過我你是因為對黎家和路淵心存愧疚,所以才做了一些舉動。但是在你和我的所有談話裡,你提到黎家和路淵只有那一次,提到安先生卻是次次。你在對他的愧疚和留戀裡解脫不能,所以才會失眠,並且是反反覆覆的失眠。”
“可是和他談什麼呢?”黎念抓住自己的一把頭髮無意識地揉來搓去,眉毛也皺著,“我找不到什麼好說的。而且現在交流會有什麼用嗎?”
“我是心理醫生,但我不是一個技術精湛的情感專家。”徐醫生笑,“我只是從你的描述中感覺,安先生或許心腸不軟,但卻一定是一個有軟肋的人。以前那個軟肋就是你。你為什麼不告訴他你把自己的錢都投到股票裡打水漂只是為了想跟他同甘共苦呢?或許他也想和你一起談談呢?你們有許多疙瘩擺在那裡需要解開。比如你獨自決定拿掉孩子,但他未必就知道那是你因為實在不適合受孕而迫不得已。”
“……我不想說。我犯的錯,自虐也好失眠也罷,我全都接受。股票那件事我做得很傻,這種傻事做了就得了,再巴巴告訴別人的話還是算了。至於別的,就算我說了他也未必會信。”黎念把頭髮鋪在枕頭上,手指捲住髮尾纏繞了好幾個卷兒,額前的頭髮則有幾根撩進眼珠裡,刺激出了一滴酸酸的眼淚,“真要告訴他的話,我會害怕。”
“而且,”她越來越小聲,再次想起了今晚安銘臣涼薄的眼神,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話說得十分不情願,因為已經挖到了她最不願意提起的內心深處,“他又不會再要我了。我真這樣做的話只是在自討苦吃。”
她們又絮絮地說了許多。黎念在結束通話電話後抱住枕頭矇住被子,在由焦躁轉為壓抑的心情中盡力睡覺。但心理輔導的效果明顯不錯,雖然她在開始依舊有些胡思亂想,但後來還是慢慢睡著了,並且沒有做惡夢。
不過第二天清早她很早就醒了,因為計劃去看海上日出,並且是獨自,因為韓道聲稱“曾經被老頭子早起四點半就從被窩拖出來沿著海邊拉練,所以至今日出都是我的噩夢”。
海上還只是剛剛露出了半形朝霞,離日出還有一些時間。黎念沿著海邊的沙灘低頭走,遇到漂亮的貝殼或者石頭就撿起來,但她的手小,不多時就滿了,等見到了更漂亮的,就把之前的扔掉,然後再撿,然後再重複。之後她覺得自己真是喜新厭舊,再過了不一會兒她又覺得連撿貝殼都是很無聊的舉動,於是放棄,手裡的全部扔掉,專心看日出。
海邊的人不多,零零散散的幾個人。沒人主動打擾她,可黎念還是沒能看成日出。
因為她又,再一次地看到了安銘臣。
黎念看著三米外的那個人,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悄無聲息飄到這兒的。她無奈地想,不知道此時此刻安銘臣看到她是不是也會產生和她一樣的想法,這個人怎麼就這麼陰魂不散?
安銘臣一身清爽休閒裝,還戴著鴨舌帽,可臉色卻是明晰可見的面無表情。手抬起在眉眼擋住刺眼的霞光,面色冷淡,一言不發。
於是黎念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她忽然想起來,其實這裡有安銘臣出沒並不算意外,因為早在許久之前他就有晨練的習慣。只是在他們離婚前那段不正常的甜蜜期間內,這一習慣被他主動拋棄,她才沒有及時想起。
她還曾經在一次清晨的睡眼惺忪中問過他這個問題,他聽罷攬住她的腰肢,右手食指挑起她的下巴,微微一笑,答:“跑步哪有看你睡醒有意思。”
黎念還沒來得及回嘴,他又說:“其實你知不知道你睡著的時候比醒的時候聽話多了?就窩在我懷裡,抱著我的腰一動也不動,乖得不得了。你醒了就會到處跑,你要是這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