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用,我先走了。”轉身走的一瞬餘光裡掃到喬主任轉臉看向她這邊,身後有人大概起鬨,聽著曲醫生辯解,又是一片笑聲。
“小馬”一路上被踩得嗡嗡的,餘寶笙真的去二環跑了一圈兒,車停到離家不遠的地方買盒煙,抽出一支,劃根火柴點著。其實不怎麼抽菸,差不多一年加起來也不過一盒而已,往往買的煙就給張童搞福利了。誰說醫生不抽菸,當醫生的,又是呼吸科的,當然知道抽菸百害無一利,但是,跟毒品、酒精一樣,越是有害的東西越能在某種時候貼近心臟,排解情緒。那話怎麼說來著,哥抽的不是煙,是寂寞。這是張童常說的話,如今給她用正好。
菸捲忽明忽滅,餘寶笙摸摸眼角居然一片乾燥,沒有半絲溼潤,咳,果然年紀大了,她還以為自己會哭呢。自嘲一笑,餘寶笙,你真沒出息,又不是沒被打擊過。
回家洗澡睡覺,居然睡得踏實,早晨起來開著“小馬”在路上跑,到停車場帥氣地一次快速倒車入位,跳下車看斜對面剛停進去一輛藍色轎車,很普通的牌子,很普通的價格,日產的。當車主從車上下來時,餘寶笙想果然是從日本回來的,還真支援日本貨。他不是喜歡大切嗎,怎麼不買一輛,就她所知應該不是買不起。
喬遠峰跟著牧馬人進來的,這輛車就是昨天停在小飯館前的那輛,只是沒想到居然是餘寶笙的。看樣子餘寶笙沒打算和他說話,這個丫頭,喬遠峰幾步追上去。
“小丫頭,不會不記得我吧?”
第三章
餘寶笙站在原地,她一直不能斷定他記不記得她,畢竟都是九年前的事情了。她的變化不小,原來的她梳個童花頭,額前齊齊的,臉上明顯的嬰兒肥,圓圓的,穿著校服,土裡土氣,除了近一米七的高個子,哪兒都還是個孩子,而現在,除了個子沒變,其他都變了,小尖臉,過肩的半長髮,連在美國的媽媽都說,笙笙,你變得媽媽都不敢認了。或許他只是記得她的名字來確認而已。
緩緩回頭:“喬遠峰,我也沒想到你在這兒。”
“女大十八變,都有點兒不敢認了,兩次都不說話,我以為不是你呢,幸好……”喬遠峰笑了笑隱去後面的話。
“你也變了。”餘寶笙回笑道。其實喬遠峰變化並不大,無非是當年還有些瀟灑不羈的高原浪子變成了持重帥氣的青年才俊。
喬遠峰發現自己有些習慣性地要伸出手去拍拍餘寶笙的腦袋,卻在餘寶笙頗有禮儀又頗顯距離的態度下下降一尺,五指併攏,說:“小丫頭,歷史重逢的重大時刻。”
餘寶笙避開喬遠峰發亮的眼睛,盯著他的手,猶豫幾秒才伸出手來,說:“的確不容易。”
喬遠峰的眼神黯了黯,沒有聽到那句嬌憨的“喬幫主”,眼前的餘寶笙就是他現在在任何一個社交場合下可能遇到的白領女青年,職業好,外貌好,矜持,自傲,禮儀得當。當下也將笑容收起六七分,只餘了恰到好處的微笑。
“八、九年,都快十年了,還真是沒想到,哪天一塊兒吃個飯吧。”
半個手掌被喬遠峰的手握住,他的手還是溫熱的,一如記憶中的溫度,餘寶笙心裡遙遠的記憶被翻起,無論如何,走與沒走,變與不變,眼前的人就是那個當初總帶著五分壞五分寵叫自己“小丫頭”的男子,臉上的漠然卸去幾分,掠掠被風吹起的頭髮:“好啊,我請你吧。”
餘寶笙的手指生得漂亮,又細又長,骨節小,蔥白一樣的十個手指頭,隱隱地手背上還有幾個小窩窩。喬遠峰握著手指恍了神。那個時候多好啊,他帶著小丫頭去爬山,爬到半山腰,小丫頭累得呼哧帶喘,拖後腿撒嬌說不上去了,任他百般利誘,就是不往前走,最後他急了,一把抓住小丫頭的手,只覺得綿軟細緻,有電流悠悠穿過心臟,幸好小丫頭正低著頭使勁向後抻身體,他掩飾地咳嗽一聲,色厲內荏地問,走不走?小丫頭紅著臉抬頭看他一眼嘟著嘴,走就走。那天他再沒放開她的手,到後來只要走在一起,抓住她的手彷彿成了習慣。
餘寶笙微微緊了緊手指然後鬆手,喬遠峰感覺到初春沁涼的空氣將手掌包住,心裡有些失落,面上卻不著痕跡地將手插入風衣口袋,
“昨天飯館前那車是你的吧。”兩個人並肩向大樓走,喬遠峰看一眼餘寶笙手裡晃來晃去的車鑰匙。
“嗯……沒有大切好。”餘寶笙本能地想到昨天喬遠峰和同事嘲笑她的“小馬”的事情,聲音有些沒好氣。
“還是挺不錯的。”喬遠峰的嘴角忍不住翹起,這丫頭還是露餡兒了,眼角瞥過去果然見餘寶笙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