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人的隊伍,就是英華赴歐羅巴的使團。名義是回訪葡萄牙,實際是要遍訪歐羅巴。
當李肆定下先南後北的局勢後,派使團出訪歐羅巴就是必然之舉,更何況有法蘭西和西班牙要在南洋動武的訊息傳出,備戰是一方面,斡旋也是另一方面。即便靠嘴皮子解決不了問題,拖拖時間也好。
但李肆向來都熱衷於搞一攬子解決方案,一旦要做什麼事,就得見到最大效益。
因此歐羅巴之行,就承載了諸多工。正面任務是跟諸國建立正常關係,推銷英華國家形象,消餌、拖延可能有的南洋危局,即便不可避免,也要拉上另外的國家,把水攪混。
而側面任務就更重要了,包括蒐集各國政治、軍事、科技、經濟和文化等各方面情報,挖掘有用的人才和資源等等。
因此這個使團,既有通事館成員,又有軍方人士,還包括黃埔書院的書生、佛山製造局的工匠、計司和商部農部官員以及工商總會的人。
之前李肆籌組這個使團時,還頗費了一番功夫,畢竟跋涉萬里,吉凶難卜。還好小謝聽說是去歐羅巴跟各國周旋,主動請纓,由此接下了使團首腦的重任。
而當整個使團人選落定時,李肆還發現了一樁麻煩,要員裡,就米安平和道音兩人上了三十歲,其他人全是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夥!
朝中不少人都有心跑上一趟,可李肆又覺得那幫儒黨和賢黨迂氣太重,不適合統領使團。衡量再三,覺得這幫小子雖年輕,卻分屬文武士商,有長袖善舞的小謝統領,算是一個均衡的團隊,也就自我安慰道,也只有小夥子才扛得住這番折騰。
整個使團裡,有兩個人是意外之選,一個就是李方膺。此人痛感過去耳目閉塞,以至於心胸狹隘,對新奇之事尤為敏感。在黃埔書院看歐人述著還不過癮,從越秀書院雷襄那得知朝廷正在組使團回訪葡萄牙,撒潑打滾地求著入團。
一個人從偏執的一端走到另一瑞,心志是非常可怕的,他的鬧騰終於傳到了李肆耳中,最終李方膺以《越秀時報》特派觀察員的身冇份,加入到了這個使團。
另一個人則是郎世寧,對小謝來說,有精通拉丁語和法語,熟悉歐羅巴風物的歐人相助是必須的。那個中葡混血兒歐禮旺,名字很犯小謝的忌諱,可靠度也不夠,因此就把目光放在了郎世寧身上。
可郎世寧也難讓人信任,畢竟他是耶穌會神父,而使團此次去歐羅巴,有大半工作,都是間諜性質
郎世寧本人也很想回歐羅巴一趟,以東方帝國皇帝特使的身冇份回去,無論中外,是個人都不願錦衣夜行嘛。
但這道信任門檻,他必須面對。李肆親口問他:“在你主耶穌和我英華利益之前,你到底選擇哪一個?”
面對皇帝的質問,郎世寧痛苦不堪,他是虔信之人,斷難隨口敷衍。
經歷了激烈的思想鬥爭後,郎世寧發現,他現在只能向前走,因為耶穌會對他的信仰已經表露了極大的懷疑。若不是還希望透過他跟皇帝保持必要的聯絡,他在耶穌會的神父身冇份早就被取締了。
所以,他在世俗的忠誠,現在只有獻給英華,獻給李肆。
但直到出海,郎世寧依舊良心難安,他被巨大的負罪感壓迫著,總覺得自己是走上了異端之路。
就在昨夜,他還淚流滿面的禱告著,向他的主忤悔自己的罪行。然後,他隱約聽到了隔壁一人的禱告聲,那是劉旦,那個神通局的年輕人,眼珠子比小謝轉得還快,成天嘴裡就唸叨著各種數字。
“老天在上,願我在數理之道上更進一步,回報四哥兒和關冠對我的大恩。老天既賜我靈智,我必用來福人……”,
聽著這禱告,郎世寧覺得訝異不已,這個劉旦,既是感他人之恩,又是感上天之恩,兩樁事能如此協調地融在一起,其中所含對上天的信仰,似乎是自己之前所未能感悟到的東西。
郎世寧就去了隔壁,向劉旦請教心得,卻不想劉旦跟他講起了一樁秘密。他的父親叫劉瑞,六年前,當皇帝還是鄉間野小子時,立起了一樁事業,他父親向滿清官府告發,差點害了一村人性命。
劉旦的父親劉瑞,被皇帝親口下令處決,而他則跟著母親一起,受著村人的照顧,專心學算學,如今在慧妃娘娘私人所辦的神通局裡工作。
父親之死對劉旦來說,年少時還只有情緒上的波動,長大後,又有了更深沉的糾結。他一點也不恨皇帝,甚至當年父親所為,還傷害到了他和母親,他真正恨的是父親。但中冇國人的傳統孝道卻又在逼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