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建大興城以來至眼下,長安城裡一直在實行入夜宵禁官制,在皇城內的大街上都設有街鼓,黎明時分太陽照到城牆上時,街鼓擂響,城門和各街坊的大門才能開啟,太陽一落,馬上擂鼓關閉各城門,而街上的行人返回家裡,關門閉戶,不得外出。不僅有各種規矩。入夜後街道上還有“武侯鋪”的兵士巡警監視,凡是違反宵禁的人都會被抓,如有反抗,可以當街斃殺。
正因為這樣,裴寂帶著人才會逗留到晚才走。唐瑛不僅不能讓暗中監視她的人發現她急切要與秦王府聯絡的企圖,更不能讓張小六冒險違禁,為此丟掉性命,就太不合算了。
唐瑛畢竟沒有李淵和裴寂等人狡猾,在這兩個老狐狸的算計下,外加李建成和李元吉無意或者有意的配合,三天了,唐瑛愣是沒想出辦法來與長孫無忌取得聯絡,實在沒辦法,唐瑛只得給長孫無忌寫了一封信闡明厲害,然後寫了一個奏章讓長孫無忌交給李世民。信是寫好了,怎麼給長孫無忌送去也是個難題,唐瑛在深思了很久後,才決定把這件事交給易水去做。
易水無法見到長孫無忌本人,卻認識給長孫無忌府上的廚娘。唐瑛的安排沒白費,易水很快完成了任務,唐瑛也算放下了一半心事。然而,唐瑛做的事並不是沒人看在眼裡,就在唐瑛鬆一口氣的時候。一個人登門拜訪,再次將唐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裴大人,你今兒怎麼有空來我這兒走走?”將裴矩迎接門,唐瑛笑嘻嘻地開他玩笑:“你可是知道的,我這個郡主,啥都沒有,也啥都不是。”
裴矩在唐瑛的攙扶下走到花園裡坐下,用手當扇子扇了幾下後,笑道:“郡主,你有什麼,沒有什麼。老夫一清二楚,你就別跟老夫開玩笑了。”
裴矩雖是在說笑,但他語氣中透露出的嚴肅卻讓唐瑛心裡一緊:“老大人,您這是……”
裴矩嘆口氣:“唐瑛,老夫活了這麼大歲數了,啥事沒見過,啥事沒經歷過?若是你信老夫是為你好,就聽老夫一勸,莫要在摻和進太子和秦王之爭了,你鬥不過他們。”
唐瑛微微皺了皺眉頭,她知道裴矩說的沒錯,這個老傢伙的確有她不會有的經驗和教訓,可是,平時在這方面一貫低調和躲避的人,為什麼突然跑來這麼坦白地跟她談這些事呢?難道又是李淵的授意?
唐瑛想什麼,裴矩看的清清楚楚,見她的眉頭皺起來,裴矩笑笑:“老夫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是想,老夫今天跑來說這些,是不是奉旨辦事,對不對?呵呵,老夫讓你放心,不是陛下的授意,是老夫自己想來的。”
唐瑛聽了裴矩的話,苦笑:“老大人平素從來不參與這些事,今兒突然來找唐瑛說這些事,我的確有些不明白。”
裴矩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你可知先皇為什麼要廢太子楊勇,改立晉王楊廣為太子?”
唐瑛一愣,緩緩搖頭。她並不瞭解這段歷史,對楊堅此人也不甚瞭解,僅僅知道的只是楊廣的狡猾和殘忍。
裴矩將目光轉向了池塘,沉聲道:“老夫當年在先皇跟前也待過幾年,對太子楊勇和晉王都有些瞭解。楊勇他……論才能,他的確不如楊廣強,但他為人坦率。寬厚,不假以色,為人過於磊落。而他不僅好色,又喜好揮霍財帛之物,若是親王,倒也罷了,若是當了皇帝,怕也有些擔不起這個責任。他被廢,也不僅僅是才能差點,主要是他常常惹獨孤皇后生氣,先皇漸漸地對他失去了信心,最終落的那樣悽慘的下場。”
唐瑛點點頭,第一次有人跟她談起那段歷史,她也頗感興趣。
裴寂嘆口氣,接著道:“晉王楊廣,打小就比太子聰明,他博學多才,又有遠大的理想,當楊勇沉迷與女色之時,他卻遍請大儒高人,到處請教學習,很快擁有了一身才能。先皇對他很是滿意,特意安排他駐守幷州,防備突厥人,老夫就是那個時候第一次見到了晉王,那年的他,才十四歲。”
裴寂的聲音漸漸低沉了下去,唐瑛沒有說話,而是輕輕地為他煮好茶水,慢慢地放在裴矩手裡。這個老人,心裡一定裝著許多沉甸甸的往事。
“後來,晉王授命為揚州總管,率大軍攻打南陳,而老夫一直留在北方,為先皇經略突厥事務。再一次見到晉王,他已經是太子了。唉,人老了,喜歡回憶往事,倒是讓你見笑了。”從往事中醒過神來,裴矩笑了笑,用一句自嘲結束了他的回憶。
唐瑛回他一笑:“老大人,唐瑛還真喜歡聽您講這些往事。”
裴矩嘆口氣:“你喜歡聽,以後沒事了,老夫慢慢講給你聽。今天老夫告訴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