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陳姨娘那兒,分頭派人給老太爺送信,叫老爺過來。”
李氏已去。身旁的丫環婆子個個失了主心骨。這會兒有王夫人的話,立即分頭出去喚人,唯有一個上了年齡的許婆子。跪在地上含淚瞅著床。
王夫人道:“壽衣是準備好了的,你先去看看。”
這婆子才醒悟過來,心道老太太得體面的走才好,從地上爬起來衝王夫人福了一福去了。
王夫人又對底下人道:“你們外面候著吧。我這兒陪母親最後一程。”
丫環婆子們得令,俱都退到屋外。這時王夫人復又湊近李氏瞧了一瞧,的確是沒了氣,見她手垂在床邊要墜下來,出於本能伸手去扶。忽想到她已經是個死人,不免懼怕,但轉念一想。人都不在了,又何懼這肉身。復鼓起勇氣將手搭上欲將她扶好。
忽然間一股毛骨悚然從右手躥遍全身,李氏冰涼的手突然反握住了她。
還沒死透?還是詐屍?
“老大媳婦,我回來了。”
李老夫人一張嘴,把王夫人本能捂住了嘴。
李老夫人似乎也怕她尖叫,忙道:“黑白大人還未走遠,你莫驚嚇住他們。”
王夫人這會兒腦子裡還在想黑白大人是什麼東西,李氏瞧見那門開著眼珠直愣愣看去,皺眉的動作似乎很吃力:“我新死不能見風,你去把門關了。”
王夫人哪敢動彈,直愣愣地瞧著李老夫人,腳底都是虛的,但卻又有些懷疑,畢竟一輩子也沒見過鬼是什麼樣子的。
李老夫人露出個不悅的表情:“我在奈何橋邊上遇見閻王座下判官,他是我沈家先祖,見我有心事未了,特給我行個個方便,讓黑白無常送我回來說幾句話,你先把門關了,我說完就走。”
王夫人猶有懷疑,這時卻見從李老夫人上方垂下四隻腳來,一雙白鞋黑袍,一雙黑鞋白袍,陰風一吹,宛如無骨一般隨風擺動,就懸浮在她肩膀上方二尺處。
她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大汗淋漓。
李老夫人這時對著空氣道:“二位大人再容老嫗片刻,我這媳婦兒膽小的很。”又對王夫人喝道:“還不快去?”
王夫人手腳俱軟,卻掙扎著爬起來把門關了,外面丫環婆子並立在臺階下,雖覺得奇怪,也不敢上前詢問。
捂著眼回過頭來時,那四隻腳已經不見了,她好不容易定住神:“您一會兒還走?”
李老夫人嘆了口氣:“陽壽已盡,由我不得。”
王夫人聽她這麼說才活過來一口氣似的,大著膽子打量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又道:“你把門插上,我要給你說一件機密大事,不能讓旁人聽去了。”
又對一旁道:“兩位大人,請再等老嫗片刻,這實在關乎我們沈家命數。”
王夫人聽她對空氣說話,不敢不將門插上。
李老夫人道:“好了,你過來罷。”
王夫人兢兢戰戰地靠近,並不敢抬頭看李氏。
李氏道:“你怎麼不抬頭看我?”
王夫人抬頭,方才也未發現李氏眼窩如此淤青,整張臉都透出死人般的蠟黃,眼珠子更透著一股陰森之氣,她正瞧著,李氏忽然一笑:“王氏,我沈家待你不薄,你為何要毒殺於我?”
王夫人大駭,急劇後退,卻覺身後撞到什麼,還未回頭,便瞧見兩側出現一黑一白兩道影子,只差沒嚇昏過去。
這時李老夫人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向王夫人,而在此前,她一直臥病在床,根本連坐都坐不起來。
王夫人摔倒在地,這會兒只覺得魂兒就浮在肉身上,連心跳都感覺不到了。
“人死之後,便能看透一生,我看到你在我藥中下毒,卻怎麼也想不出原因。這般冤屈,才會被赦回來問個究竟,若是問不出來。我……”
王夫人張口無聲,半響從喉嚨裡擠出一縷聲音:“只要知道原因你就會走是麼?”
李老夫人不說話,只陰深深瞧著她。
王夫人見她滿目冤屈,腦子裡不知哪來一縷靈犀,都道地府由閻王統管,那黑白無常也是奉旨行事,斷不能隨意勾魂。咬牙道:“就讓你死個明白。也不是我一人下手,先是你那寶貝女兒用藥害你,我不過順水推舟又加了一點。可你若不死,我便除不掉那何氏,何氏不死,澈兒執迷不悟。沈家就完了,我這麼做。也是為了沈家!”
說到這時,王夫人不由挺直了脊背,目光裡也沒了驚懼,倒是無畏地看著李氏。
反正她這麼做都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