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為兒子請封世子,是真的喜愛兒子,還是隻為了兒子嫡長的身份?或者——是為著對母妃的愧疚?若當年父王不因怕皇上猜忌郡王府與呂家的關係,力諫皇上派兵援助,是不是外祖父與舅舅們就不會全部戰死沙場?”
“你——”昀郡王抬手指著他,手指都顫抖起來。
趙燕恆苦笑:“兒子有時也想,若當年祖父母不曾為父王聘娶母妃,如今父王與王妃也就無這些煩惱了罷?”
這句話像針一樣,昀郡王如同被戳破了的皮球一樣洩了氣,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父子兩個默然對視,半晌,昀郡王才擺了擺手:“你遠道趕回來,去歇著罷。”隨手指了指地上,“那些東西你都拿去吧。”
趙燕恆沒有伸手:“兒子只怕有些事不堪深究。”
昀郡王的肩膀微微垂了下來:“你是當真不願深究,還是怕究了,我也不會聽?”
這話誅心,趙燕恆也只能低下了頭。昀郡王疲憊地擺擺手:“去罷,你是世子,將來這郡王府都是你的,你瞧著去做罷。”本以為給長子請封世子,也就對得起死去的髮妻,本想著將私產多給小兒子,將來好生扶持他,也就對得起續娶的繼妻,卻不想折騰了這麼久,其實大家誰都不滿意。
趙燕恆勉強跪直了又磕了個頭:“兒子從前荒唐,如今既知道改過了,也想著多孝順父王。母妃已經去了,兒子也只有父王了。”
昀郡王這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點了點頭嘆道:“去罷。”
趙燕恆歪歪倒倒地站起來退出了書房,綺年在院子裡走來走去,見他出來連忙上前扶著,招手叫準備好的小轎過來。趙燕恆不由失笑道:“也是你細心,哪裡就到這樣了。”
綺年小聲道:“不是我預備的,大約是父王叫人備下的。”
趙燕恆怔了一怔,看那抬轎的卻是兩名小廝,的確不是內院備的轎子,不由得回頭向緊閉的書房又看了一眼,才嘆口氣坐上了轎子。
節氣居里忙成一片,如鴛三人走馬燈一樣地來回跑,準備著熱水、乾淨白布、外傷藥膏等等等等,倒把白露與小滿擠去了廚房呆坐著看灶上熬粥,只有小雪在找趙燕恆穿過的舊裡衣,倒還能插得上手。
綺年看著人將浴桶中灌滿了水,打發了眾人出去,親自替趙燕恆脫了衣裳。趙燕恆的褲子已經被血粘在了身上,綺年下不了手硬扯,只好含著淚道:“你就這樣進去洗罷,泡開了再把褲子脫下來。我在水裡加了少許鹽,恐怕要疼一些。”
趙燕恆咬著牙抬腿進了桶裡,往下一沉身體,便覺得傷處如同針扎刀剜一樣疼起來。好容易過了一會兒疼得好些了,這才能把泡開了的褲子慢慢脫下來。本來難得妻子親自伺候沐浴,這會兒也什麼旖旎心思都沒了。
綺年拿著澡豆替他洗完了頭髮又洗臉,眼淚就沒斷過。趙燕恆在水裡坐一會兒,傷處倒是疼得麻木了,頭枕在浴桶邊上笑道:“眼睛都哭腫了,早知道我回來你會哭成這樣兒,倒不如不回來了。”
“別胡說!”綺年替他仔細洗了,這會兒也全忘記了害羞,把人從水裡扶起來扶到床上,再仔細看時只見趙燕恆兩條腿內側磨得血肉模糊,不由眼淚又跟斷線珠子一樣往下掉,先用溫鹽水又輕輕擦拭了一遍,再用清水衝過,最後抹上藥膏。磨爛的傷處不好裹得不透氣,只能用白布輕輕包一圈兒,穿上舊裡衣,拿手摸了摸布料綿軟不致弄疼傷處,這才把被子給趙燕恆蓋好,自己去拿涼水洗了把臉,開啟門叫丫鬟們進來收拾東西,並把熬好的粥和點心拿來。
“綠豆粥清火的,瞧你嘴角這一圈兒燎泡。”綺年拿著粥攪了攪,又吹了吹,自己嚐了才送到趙燕恆手裡,“且少吃點墊補一下,歇一會兒若餓了再吃。”
趙燕恆拿過來就灌了大半碗,長出了口氣道:“好吃,喝了粥果然舒服得多。”
“這點心吃幾塊。”綺年看丫鬟們都極有眼色地退了出去,才低聲道,“你就這麼趕回來,渝州那邊——”她真怕那邊的事沒辦好,回頭皇帝再怪罪趙燕恆。
“放心。”趙燕恆笑了笑,“永順伯防我防得緊,才查出些端倪來就不好往下走了,眼下我回來了,清明和立秋留在那裡收拾東西,倒可趁機再做幾件事。永順伯在渝州多年,盤根錯節,就是皇上讓我去,也沒指望著就能將他查個底兒掉,且如今也不是除他的時候。又是西北又是廣東,兩邊戰事也只是將將平定,此時還是要穩定為上。”
摸了摸綺年微溼的臉,笑道:“倒是帶回來的那個人,你可別為著她跟我生氣。”
綺年替他將點心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