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頭澀澀的,喉嚨也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感覺極為憋悶。他輕輕掀動車上的簾子,回首再看一眼這身後美麗壯觀的皇家園林,那種離開紫禁城時浮現出來的那種生離死別的感覺,再一次於他的心頭浮現出來,似乎這一去就永遠回不來了,也似乎突然產生一種若有所失之感。
圓明園越來越淡遠了,模糊了,咸豐無可奈何地放下手中的簾子,兩行清淚從眼角悄悄落下。
殘陽如血,衰草遍野。
空曠的原野上駛一支落迫的逃難車隊,象一條覓食的秋蛇在蜿蜒的小路上前行著。儘管這個車隊都是華美的車蓋,但是整個車隊沒有歡笑,沒有威武雄壯的護兵、也沒有迎風招展的錦旗。隊伍是龐大的,但龐大中透著哀傷,車馬是華貴的,但華貴中掩飾不住萎靡的底氣,這就像是一群敗兵似的,在這官道上朝著北方行進著。
忽然,一陣投宿的寒鴉從頭上飛過,毫無秩序的聲聲鴉鳴聲給這支隊伍帶來一絲說不出來的淒涼,每個人的面色都是那樣沉重,甚至連馬兒也叫不躍,老牛拉破車似的於官道上緩行著。
“哧、哧、……”
在山坡上,性格粗劣的矮馬前蹄踢著地,鼻間發出倔強的呼吸聲,而騎在馬上的孫良啟將雙眼眯成了一條細縫兒,瞧著著山下過去的大隊人馬,他的臉色時而發紅,時而發白,緊握著馬韁的手幾乎要握出血來,那雙眼睛中更是冒著火!
那火是**!
同樣也是激動,當然還有緊張!
碰著大魚了!
他從未曾想到,自己居然會如此的走運,能夠碰著這麼一條大魚!
對於於太行山投奔太平軍的孫良啟起來說,他知道在太平軍中像他這種後投奔去的人,是個什麼角色,更何況現如今這眼瞧著太平軍就要奪得天下了,換句話來說他投奔晚了!
若是早上幾個月沒準,等到將來天國一統天下的時候,不說當個開國元勳,他也能弄個將軍什麼的當當,可是現在,除非他能第一個打上京城的城頭,要不然他孫良啟就只還是那個孫良啟,頂多也就是弄個官兒。就像現在一樣,他不過也就是一個旅帥!在曾丞相手下,像他們這樣的旅帥沒有一百,也有九十!
可這會,瞧著山下過去的清軍大隊人馬,做了多年土匪的他算是瞧著了,別的不說單就是那一輛輛華麗的大車,便能瞧出來,這可不是什麼普通的隊伍,那裡頭坐的不定是什麼達官貴人也不一定!
“弟兄們!”
然後迴轉馬身,環顧身後的四百多號兄弟,他們都騎著馬,這些人裡他真正的弟兄也就只有百多口子人,其它的都是十幾個至多二十幾個於太行山一帶小股馬匪,也都是被他吆喝著下了山投了太平軍。
也虧得他們,他才能弄上個旅帥。
這些往日子騎在馬背上腰帶著彆著腦袋討生活的馬匪,穿著各式的服裝,有黑土布、灰土布製成的馬褂,還有綢制的袍褂,就連兵器也是五花八門,有用刀的、有用槍的甚至還有用鐮刀的,總之各有各的招術,不過他們唯一的相同之處,便是頭頂上繫著的紅布,他們瞧著旅帥的,誰都沒說話。只有幾匹劣性較強的馬不耐煩地輕聲嘶氣。
“兄弟們,當初吆喝大家一起下山的時候,我老孫就向大傢伙拍過胸脯說過一句話”
孫良啟那張張黝黑的風吹日曬的臉上顯出幾分嚴肅之色來。
“咱們下山,是要抓住這改朝換代的機會,給大傢伙謀個出身,只要太平天國奪了天下,到時候,咱們就是開國功臣,就他麼的再也不用夾著尾巴做人,到時候弟兄們再也不用提著腦袋過日子……”
當土匪不容易,且不說搶人的時候,那些人會有鏢師相保,就是搶著了,萬一回家的時候或者進城時,被官府抓著了,不用問肯定是人首分家,那腦袋直接吊在城牆上,臨死了那人也不能落個全屍,也正因如此,孫良啟不過只是一吆喝,聽著那太平軍的兵威,大傢伙便結在一起奉孫良啟為頭領來投奔太平軍了。
“可這出身難謀啊,你們瞧瞧,這太平軍現如今都打到京城了,俺估計不出十天,這天下就該是太平軍的了,到時候咱們弟兄們又能得著啥?撐破天了,到時候也就是混個溫飽,可弟兄們甘心嗎?……”
在孫良啟的煽動下,那四百多號人無不是目露不甘之色。
“不甘啊!”
感嘆之餘,感覺到胯下的棗紅馬似乎有些不耐煩了,孫良啟勒了下馬韁。
“這王候將相寧有種乎,可誰讓咱爺們投軍投的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