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一眼,又淡淡地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這人即便已經是廢為了庶人,到底還是南嘉的人,即便是死了,屍骨也是要回到南嘉的,正是應了一句落葉歸根的老話。當然,當日戰事南嘉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下官此行也是帶來了一車珠寶來請罪,臣許諾,覺不妄動戰事,不知道陛下意下如何?”
慶曆帝想了想,這些年來,北雍雖然是沒有掀起極大的戰事,但是邊陲之地異族動靜不斷,前幾年百里流觴前往東北鎮壓異族,那一場硬仗打得委實辛苦了一些,去年的時候,江北久旱,莊稼欠收,江北官倉開昌放糧,又從糧商那處購買了不少的賑災米糧,又是免去了兩年的苛捐雜碎,細細想來,其實國庫也多少有了一些空虛。若是這景仁帝在場,大約也不至於有這般的作為,鳳血歌的話,自然是要比那被困守在後宮之中的景仁帝要來的有用處的多了,在南嘉,鳳血歌的話便是金口玉言,一諾值千金。慶曆帝最是在意的並非是那一車的珠寶,而是鳳血歌說的那一句——不妄動戰事,這才是慶曆帝是最是渴望的,也是百姓最是渴望的。
“鳳卿既然這般說,朕也不好多為難鳳卿。只是朕也是要對臣民又一個交代,”慶曆帝看向鳳血歌,“秦觀硯眼下已經是成了庶人,可他到底還是發動了那一場戰爭,若不是宋卿及時趕到,只怕我北雍損傷無數。既然秦觀硯是罪魁禍首,那麼,便是挑斷了他的手筋吧,這性命還是留著,算是小懲大誡了。”
慶曆帝端看著鳳血歌的反應,在聽到自己所說的那一句挑斷手腳筋的時候,鳳血歌半絲眉頭都沒有皺起,在慶曆帝話音剛落的那一瞬,他便是應了一聲。
“也可,”鳳血歌的聲音平穩無比,似早已料想到了慶曆帝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一般,“這誠該是他當受的。”
慶曆帝送了一口氣,原本他還琢磨著這個懲處或許會讓鳳血歌反對,可現在看看鳳血歌的姿態,他是真的半分也沒有動容的,那秦觀硯對他來說,到底還是無關緊要的一個人了。但是那麼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能夠讓鳳血歌做出不妄動戰事的承諾來,也算是這罪人所做下的一件功德事了。
慶曆帝微微咳嗽了一聲,那探討國事時候的嚴肅面孔撤了下來,整個人如同是一個老者一般的慈眉善目,“景仁帝病重,鳳國師作為朝之重臣,理應回國,朕也不做什麼挽留了,若是他日有機會自然可以再相聚。”
慶曆帝這一番場面話說的很是敞亮,誰都知道鳳血歌壓根就不在意那景仁帝的生死,這不過就是他要回國的一個名目罷了,他肯來參加這一次的春宴,慶曆帝就已經覺得大為意外了,也從來都沒有指望著鳳血歌能夠留在北雍多久,留到春花謝盡的那一日,慶曆帝都沒有想過。
“不知道鳳卿打算何時歸國?朕定是要為鳳卿好好餞別一回的。”慶曆帝問著鳳血歌。
“臣歸心似箭,自然是越快越好。”
“那今日午膳便是全做餞別之宴吧,鳳卿意下如何?”慶曆帝溫聲問著。
“那便多謝陛下了。”
鳳血歌點了頭應允,又同慶歷帝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之後便退出了養心殿。
等到鳳血歌的身影再也瞧不見的時候,慶曆帝那和善的面孔突然又換了下去,轉而變得是極其惱怒,他看著站在殿下的百里流觴,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像是有著無限的怒氣。
慶曆帝長袖一揮,龍案上的奏摺和那一杯參茶全部被慶曆帝掃下了案,奏摺像是紛落的葉片飄散著,有些還落到了宋珩的腳下,那一杯參茶摔在了百里流觴的面前,摔了個四分五裂,裡頭的茶水沾溼了他的衣衫下襬處同鞋尖,百里流觴今日穿的是一件深藍色的錦服,同色的鞋子,茶水沾了上去之後很快便是被吸收了,也瞧不出旁的什麼,只是那一處越發顯得深藍暗沉了一些。若是不細細地看,也不知道這沾上的是茶水,還是血跡。
宋珩在慶曆帝揮下了那些東西的時候,她就已經跪了下去,大氣也是不敢出的,不管到底是誰惹得慶曆帝這般的大怒,作為臣子的她便是要跪下,權當做自己並不存在,什麼聲音也是沒有聽到一般。
“我當流觴你這些年已經是在軍營之中歷練的沉穩了一些,卻不想你竟然還是如此這般的幼稚!”
慶曆帝的聲音已經不是用拔尖能夠形容的,他根本就是在朝著百里流觴怒吼,甚至還用了“幼稚”這兩個字來形容一貫人人稱頌的睿王殿下,這表示眼下的慶曆帝已經是怒極了,甚至他甚至沒有用“朕”這個詞來說話,而是用了“我”。作為一國之主,宋珩覺得慶曆帝的心事是很符合他則個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