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一時間便生起氣來:“我們一家好意留你,你怎麼這等固執要走,要走便走罷!”
母子三人便轉身抽身出去。
八戒忍不住開口,又對金蟬子道:“師父,不要太過於拘謹。常言道,留得在,落得怪。我們先住一個月,了了他們母子幾人的願心罷了,這又沒什麼事?”
金蟬子一聽,又咄了一聲喝道,那八戒就連忙自家把嘴打了兩下道:“啐!啐!啐!”說道:“讓沒莫多話!怎麼又做聲了!”
悟空則與沙僧在一旁欷欷的嘲笑八戒。
金蟬子見悟空在一旁看戲,又責怪悟空道:“悟空,你笑什麼?”
金蟬子抬手就捻訣要念緊箍兒咒,慌得個悟空連忙跪下道:“師父,我不曾笑,我不曾笑!千萬別唸,別唸!”
連員外又見他師徒們漸生煩惱,也不敢在苦苦相留,只叫:“長老不必生氣,明早就送你們離開。”
員外便獨自出了經堂,吩咐書辦,寫了百十個簡帖兒,邀請鄰里親戚,明早奉送唐朝長老西行。
一邊又叫下人安排餞行的筵宴;一邊又叫管辦的做二十對彩旗,覓一班吹鼓手樂人,南來寺裡請一班和尚,東嶽觀裡請一班道士,限明日已時,各項都要整齊。
眾執事領命去辦,不多時,天色將晚。
師徒幾人吃了晚齋,各歸寢處。
正是那:幾點歸鴉過別村,樓頭鐘鼓遠相聞。六街三市人煙靜,萬戶千門燈火昏。月皎風清花弄影,銀河慘淡映星辰。子規啼處更深矣,無聲大地鈞。
當時大約三四更天氣,各管事的家僮,儘早起來,買辦各項物件。
你看那辦筵席的廚上慌忙,置彩旗的堂前吵鬧,請僧道的兩腳奔波,叫鼓樂的一聲急縱,送簡帖的東走西跑,備轎馬的上呼下應。
這半夜,直嚷到天明,大約到了已時前後,各項俱完,也只是有錢不過。
而那金蟬子師徒們也早早起來,又有那一班人供奉。
金蟬子吩咐悟空,八戒收拾行李,沙僧去扣備馬匹。
那八戒聽說要走,又努嘴胖唇,唧唧噥噥,只將衣缽收拾,找啟高肩擔子。
沙僧則刷馬匹,套起鞍轡伺候。
悟空拿起九環杖遞在金蟬子手裡,又將通關文牒的引袋兒,掛在金蟬子胸前,一起要走。
員外又都請到後面大廠廳內,那裡面又鋪設了筵宴,比齋堂中相待的更是不同。
但見那:簾幕高掛,屏圍四繞,正中間,掛一幅壽山福海之圖;兩壁廂,列四軸春夏秋冬之景。龍文鼎內香飄靄,鵲尾爐中瑞氣生。
看盤簇彩,寶妝花色色鮮明;排桌堆金,獅仙糖齊齊擺列。階前鼓舞按宮商,堂上果餚鋪錦繡。素湯素飯甚清奇,香酒香茶多美豔。
雖然是百姓之家,卻不亞王侯之宅。只聽得一片歡聲,真個也驚天動地。
金蟬子正與員外作禮。
只見家僮來報:“老爺,客人都到了。”
原來是那員外請來的左鄰、右舍、妻弟、姨兄、姐夫、妹丈,又有那些同道的齋公,唸佛的善友,一齊都向金蟬子禮拜。
拜完各自落坐敘坐,只見堂下面鼓瑟吹笙,堂上邊絃歌酒宴。
這一席盛宴,八戒留心對沙僧道:“老沙,放懷多吃些兒。一會離了寇家,就再也沒這麼好豐盛的東西了!”
沙僧搖搖頭笑道:“二師兄說的那裡話!常言道,珍饈百味,一飽便可。只有私房路,那有私房肚!”
八戒搖搖頭,嘲諷道:“你也忒不濟!不濟!我這一頓盡吃飽了,就是三日也不會餓。”
悟空聽見八戒,沙僧討論吃飽吃不飽,摸摸八戒的肚子嘲笑道:“八戒,莫吃的一會漲破了肚子!一會還要走路哩!”
吃不了一會,日上中頭,金蟬子在上舉箸,念揭齋經。
八戒慌了,見金蟬子這是要走啊。連忙拿過添飯來,一口一碗,又吃了有五六碗,把那饅頭、卷兒、餅子、燒果,沒好沒歹的,滿滿籠了兩袖,才跟師父起身。
那金蟬子謝了員外,又謝了眾人,一同出門。你看那門外擺著彩旗寶蓋,鼓手樂人。
又見那兩班僧道方來,員外笑道:“列位來遲了,長老無奈就要離開,不及給你們奉齋,等回來在謝罷。”
眾讓都讓開道路,抬轎的抬轎,騎馬的騎馬,步行的步行,都讓師徒四人前行。
只聞得鼓樂喧天,旗幡蔽日,人煙湊集,車馬駢填,都來看寇員外迎送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