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康家事情查得如何,難怪那笑容含著些嘲意。
想到此,墨兒越發心急,不住拍馬急趕。趕到康潛家時,天已經昏黑,勉強可辨十幾步遠。康家古董店的門關著,他忙跳下馬,抬手用力敲門,沒人應門。
右邊武家的門卻開了,武翔走了出來:“趙兄弟!太好了,你竟來了!”
墨兒忙走過去,武翔急忙忙道:“康游去追彭嘴兒了,我家三弟武翹去報官了!”
“康二哥察覺彭嘴兒了?”
“是啊。”
“武大哥,今天那個艄公老黃家住在哪裡?你快帶我去!”
“就在小橫橋那邊。”
墨兒讓武翔騎了馬,自己跟著跑,急急往橋那邊趕去,他邊跑邊問:“康二哥是如何察覺彭嘴兒的?”
武翔在馬上說:“他沒有細說。只讓我們趕緊去報官,兩句說完就往東邊追去了。”
過了小橫橋橋口沒多遠,拐進一條伸到河岸邊的小巷,老黃家就住在岸邊。
墨兒幾步奔到河邊,黑暗中藉著點水光,隱約見那隻小篷船系在水邊一個木樁上。他忙跳上船,船篷裡一片漆黑,他彎下身子伸出雙手,往船板上摸去,摸到小木桌那邊,一塊船板被掀開在一邊,露出下面黑洞,餑哥已經逃走了……
康遊沿著河岸急急追趕。
這兩天,他心裡只剩愧罪:我若早一些將武翱死去的實情告訴武家,武翹和柳氏便不會想到要嫁禍於我;而我若沒有對嫂嫂生出那種不堪之情,我們兄弟之間便不會生出嫌隙,嫂嫂也不會疑心錯會哥哥要賣她母子。幾下裡的誤會全都是由於我。
下午墨兒走後,他垂著頭,正準備進屋,見彭家老二彭嘴兒從後門走了出來,扭頭看到他,招呼道:“二郎,你嫂嫂還沒回來?”
康遊不想答,只搖了搖頭,抬腿要進門,彭嘴兒湊過來兩步,又問道:“我看今天官府公人還有疤面判官趙不尤的兄弟都聚在你家裡,她母子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康遊越發不耐煩,又搖了搖頭,隨即進了門,正要回身關門,卻聽見彭家大嫂曹氏在隔壁後門邊喊道:“彭二,家裡鹽要沒了,你去買一斤回來!”
彭嘴兒在門外答道:“今天的還夠吧?我去會個朋友,晚些才回來,大嫂就不要等我吃飯了。”
“莫忘了鹽,不然明個兒吃白水撈菜!”
“記著了。”彭嘴兒答話時,已經向東邊走去了。
聽他們叔嫂對答,康遊似乎被觸動了一下,卻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他關好門,回頭看屋中昏暗幽冷,實在難以久留,就又開啟了廚房門,對著門坐在椅子上,望著夕陽河水發悶。
以往這時候回哥哥家,是最心暖的時候,哥哥在喝茶讀書,侄兒在鬧,嫂嫂忙著煮飯燒菜,而後嫂嫂輕喚一聲:“吃飯啦!”一家人圍坐在一起,邊吃邊聊,時不時笑一陣……
對,吃飯的“吃”!
康遊猛地想起來,嫂嫂春惜來汴京幾年,說話已經大致是汴梁口音,但說到吃飯的“吃”,口音稍有些怪,隱約帶著些“嗑”音。剛才彭嘴兒說這個字時,也帶著“嗑”音,比嫂嫂的更明顯!康遊手下有個軍士是登州人,說“吃”時,也是這種發聲。
嫂嫂是登州人,彭嘴兒難道也是登州人 ?
康遊想了一陣,隱約記起去年彭家兄弟搬到隔壁後,哥哥似乎說起過,他們原籍是登州。
隨即,他又想起一件事。有兩三次,他去外面井邊提水時,碰到彭嘴兒也在打水,彭嘴兒看到他,隨口笑著問:“今天是你來替你家嫂嫂打水?”
康遊一直不喜彭嘴兒一副油葷樣,不太願意跟他多話,都只是隨意應付一下。但現在回想起來,彭嘴兒那句問話似乎另有含義,那笑容裡也似乎藏著些失望,難道彭嘴兒每天專門去井邊候嫂嫂?
康遊心裡一震,彭嘴兒剛才湊過來難道是在打探?
嫂嫂藏在船塢內,並沒有外人知道。武翹除了第一天送過去後,一直沒敢再去,直到前天晚上才去了一趟,只有偷偷跟蹤他的人才能得知那個藏身之處。一般人,嫂嫂絕不會帶著侄兒跟他半夜逃走,除非是熟人。彭嘴兒自然是熟人,而且一張嘴十分油甜,最能套近蠱惑。
彭嘴兒剛才說去會朋友,不回來吃飯,難道是去見嫂嫂?但嫂嫂一向謹守婦禮,難得和外面男人說話,就連武家兄弟,已經十分熟絡,也都儘量迴避,她怎麼會跟著彭嘴兒逃走?
無論如何,彭嘴兒十分可疑。
康遊忙跑出去敲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