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了嗎?
低下頭,輕撫著愛妻靈位,他低喃:“或者,是你不捨我愁緒縈懷,故來慰我悽傷?”
無所謂了,是人也好、魂也罷,人都只認定這名今生唯一的妻。
靈兒呀,你若有靈,請魂歸來兮,與我長相左右、歲歲朝朝──
第七章
三年後──“啊──”一聲淒厲的尖叫,自幽靜的竹屋中傳出,好不容易自纏繞的夢魘中,唐靈兒睜開了眼。
夢,是夢──她疾促地喘息著,豆大的冷汗自額角滑落,瞪大的眼盈滿了驚恐。
坐起身,幾乎是出自潛意識,她奔幾隻有數步之遙的銅鏡。
“啊──”破碎的顫音自口中逸出,她喊得聲嘶力竭,喊得悲傷悽絕。她掩著臉匆忙退開,跌跌撞撞,在身體上平添數道傷,卻一點也感覺不到疼。
不,她不要看!那不是她的臉,那醜陋如鬼魅的女人,不是她、不是她──跌坐地面,她環抱住顫抖的身軀,嚶嚶啜泣。
三年了!她還是無法平心靜氣地面對這張可怖的臉孔,宛如爬上她身體囂肆的魔魅,張狂地撕扯著她每一道肌膚,扭曲了原本的形貌。
怎能?她怎麼能夠接受?一張連她自己都作嘔驚怕的臉孔,又還能再期待誰來接受?
不會的,再也不會有人擔然接納她,包括──她此生最愛的男人。
幽幽渺渺的思緒,飄到三年前,那個絕望心碎的日子──那一天,她絕望地站在斷崖邊。就在她閉上眼,等著面對死亡的那一刻,雙肩一動──“傻靈兒,你在做什麼?”
一回身,見著自幼疼惜她的男子,她再也抑止不住,投幾他懷抱,崩潰地泣喊。“堂哥──”
“你怎麼了?為什麼要尋死?”
唐臨淵怎麼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這幾天,見這對小兩口濃情蜜意、出雙入對,他便適時的避開,不想當個沒道德的偷窺狂,沒想到……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靈兒幽幽地望了一眼,眼淚又再度滑落,忍不住將這些天發生的一切,全都告訴了堂哥。
“我……我該怎麼辦?若塵他……我不想讓他親眼目睹我的死去,可是……可是……”靈兒早已沒了主張,只能軟弱地依附著他。
“我知道,我知道!”唐臨淵不斷拍撫她顫抖的身軀,憐惜地低道:“傻丫頭,你忘了你還有個揚州神醫的父親嗎?伯父一定會有辦法的,快別哭了。”
“是……是這樣嗎?”她驚疑不定地仰首。
“當然。”唐臨淵堅定的眼神,稍稍平復她滿腔的驚懼。
當時,她是真的滿心期望父親能解她體內劇毒,然後,她會飛奔回秋若塵的懷抱之中,今生再也水離開。
那些日子,唐臨淵以自身內力助她強自撐持,直到父親日夜兼程、飛奔崦來……日日夜夜,毒性噬骨,鑽心絞腸的疼,折磨得她幾乎想就此死去,但她不甘!她還想再見秋若塵一面,如果可以,她還想伴他朝朝幕幕,就因為這一份不甘,所有的苦,她熬了過來。
然而,在宛如烈火焚身、撕心裂肺的痛楚之後,她看到了父親歉疚心疼的眼神,以及──這張面目全非的臉孔。
爹終究還是沒能解她體內奇毒,他一絕的醫術,再配合上他深厚的內力,僅能與她體內的毒抗衡,續了她的命,卻保不住她的容顏──與其如此,她寧願死啊!
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教她哪來的勇氣去面對秋若塵?她好怕,怕見到他眸中的恐惑與鄙棄……夢已碎,心已殘,她知道,她與他,是再也不可能了。
就在爹告訴她,見汪以她的屍,若塵一輩子都不會死心之時,她將那套染血殘衣交給了他。
“就讓他以為,我真的死了吧,反正──”她哀愴一笑。“我現在與死也沒什麼差別了,他若堅持要屍,我也可以給他!”
唐逸幽聞之心驚,只能順著女兒的意。而依谷映塵的能耐,的確也找著了他刻意丟入崖底的那件血衣。
有一度,她好想死,但是唐臨淵的一番話,敲疼了她的心。
“如果龔至堯發現若塵沒死,你想,若塵會如何?不用我說,你比誰都明白,這樣,你還放得下心嗎?”
就因為這一句話,她含悲忍痛地活了下來。
顫抖的手,貼上了猙獰可怖的面孔,不只這張臉,還有覆蓋在衣衫底下的肌膚,都只能在面目全非來形容,她自卑自厭,再也無法面對任何一個人,包括生她的父母。
心疼愛女的唐逸幽夫婦,只好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