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你吧!”
說罷已貫注十成功力於拳上,以驚雷疾電之勢狂轟卓無憂。
這一拳所含勁力之鉅,若轟在傷勢極重的卓無憂身上,他必死無疑!
眾人都慌忙以手掩面,不欲目睹這慘絕人圜的一幕。
甚至卓夫人也泛起了懊悔之意,欲喝停卓無涯。
可惜,拳已轟出。
一切,已太遲了。
然而,這足可開山破石的一拳,竟沒有轟中卓無憂。
原來在卓無涯重拳快要轟中卓無憂的一剎那,凜冽的拳風已迫得卓無憂氣血劇烈翻湧,再也支援不住,頹然跪倒地上,僅堪避過這致命一拳。
卓無涯一拳落空,但面上卻全無驚訝之色。
誰也不知他的心在想甚麼!
究竟此舉他是有意抑或無意?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了。
卓無憂跪在地上,雙手撐地,苦苦地支援著。
地上淌著一灘血,是卓無憂的血。
他面上血淚交織,甚是淒厲可怖。
換了是普通人,受此重傷,不立即暈死才怪!但卓無憂意志力甚是驚人,仍能支援至今,更能張口道:“我……知道……我是……罪……無……可……恕,但……我只想……在爹……靈……前,上……一柱……香,之後,可……以……任憑……你們……處……置……”
卓無憂畢竟是卓夫人的親生骨肉,見此情景,又豈能無動於衷,於是道:“好!既然你堅決要上香,我就成全你,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卓無憂閃出了一絲希望,靜心聆聽著。
卓夫人續道:“我的條件就是,你上了一柱香之後,從此與卓家恩斷義絕,甚至以後也不能向別人說你姓卓,怎樣?”
卓無憂聞言,心頭又是一震,他造夢也想不到,平日對他百般呵護寵愛的孃親,今番竟也絕情至此,怪只怪他的罪委實太重太深。
他的內心在劇烈交戰,但就算他不答應,卓家上下也不會原諒他,於是他毅然下了一個決定。
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卓夫人道:“無涯,讓他過來。”
卓無涯如言讓過一旁。
卓無憂鼓盡殘餘體力,顫危危地站起,但看他此刻傷勢極重,就是與卓山靈位僅有數步之距,也未必能走近上香。
卓伶見狀,本欲上前攙扶,但她一動身,卓無憂已揚手示意她停下。
他要憑自己的力量為亡父上香。
不死的意志,堅韌的生命力,令他不可能地一步一步走至靈前,燃點了三支香,然後又重重的跪下。
他淚流披面,聲音沙啞地道:“爹,孩兒鑄成此滔天大錯,自知再說甚麼也是無用。孩兒……只望爹的養育之恩,能在來生相報……”
“孩兒上過這柱香之後,再無顏面……認作卓家子孫,孩兒唯一能做的,只有向爹叩回三個響頭……”
說罷站起插上清香,然後又跪回地上,重重叩了三個響頭。
再抬頭之時,前額已被血水弄得模糊一片。
他站起轉身向著卓夫人、卓無涯及卓伶道:“孃親、大哥、二家姐,無憂自知罪不可恕,亦再無面目留在卓家,更不配做卓家的子孫。”
“無憂只望,你們今後能多加保重,若有需要無憂幫忙的話,我……萬死不辭。”
眾人無話。
卓無憂也無語。
他緩緩轉身,離開這塊再不屬於他的地方。
一個不再屬於他的家。
卓府門外,馬兒仍在等候。
馬兒似能感應到車無憂的哀傷,發出了幾聲低沉的嘶鳴。
卓無憂上馬背,默默地離開了西歧城,向著隱寶山而去。
心頭的悲痛卻一點也沒有減少。
回到隱寶山之時,已是黎明時份。
卓無憂意態消沉,容顏落泊,往日的風采盡失。
他只想儘快躲進小屋之中,狠狠地大哭一場。
向若夢訴說心中的悽苦。
他知道,世上也許只有若夢才能明白他。
然而,當他回到小屋之後,他卻遇上另一件叫他傷痛欲絕的事。
他赫然發現,若夢竟不在小屋之內。
若夢……究竟去了那裡?
他發了狂似的在廣成觀、隱寶山各地拼命找尋,可惜也找不到若夢芳蹤。
在他幾已絕望之時,他再次回到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