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像溫柔的風一樣撫摸過去,或者又如巨大的鐵錘重重砸下。各種各樣的人以電波為介質,透過這個我們暴露在身體之外的心臟,尋找到我們,連線是那個我們,輕易搖撼著我們原本平靜的世界。
唐宛如接起電話的時候感覺心臟都快從嗓子裡跳了出來。她有點不知所措地在電話裡“喂”了一聲。
“呃……我……我是衛海……”那邊衛海的聲音聽起來也挺緊張。
唐宛如本來被自己死命說服掉的少女情懷,在聽見電話裡衛海低沉而又單純的聲音時又全面甦醒了。她激動地握著電話,說:“嗯!你找我……有什麼事麼?”
“呃……你可以幫我個忙麼?”電話那邊危害的聲音聽上去吞吞吐吐的。
“怎麼了?”
〃我……我想請一天假,今天訓練不去了,你可以幫你爸爸說一聲麼?我……生病了,我要去醫院。”
“啊?你怎麼了?沒事吧?……要不要我去看你?”唐宛如脫口而出這句話之後,有點後悔了。好像表達得太過直接。她的心情突然又變得很低落。
但是低落的卻不是現在,而是在接下來衛海的那句話之後。
電話裡,衛海說:“我其實沒有生病啦,今天我女朋友生日,我想悄悄給她個驚喜……你能幫我麼?”
我站在公司寫字樓的門口,抬起頭望著大樓外立面的玻璃外牆,陽光照射在上面,發出強烈到讓人無法逼視的光芒來。雖然是週日,但是還是有很多很多加班的人,不斷地進進出出。
我在心裡唸了好幾遍“阿彌陀佛”之後,我鼓起勇氣走進了電梯。
當我走進公司的時候,我發現今天遠比任何一個星期日都要熱鬧。加班的編輯空前的多,我明白這是因為今天晚上那個馬上就要出雜誌的菲林,而現在卻還缺少整整4頁的圖文內容。那些編輯們用一種“她快死了”的目光看著我,我的腳都快軟了。
我用被顧裡這麼多年來訓練出來的無堅不摧的強大精神力,支撐著自己,走進了宮洺的辦公室。
我看見Kitty低著頭站在宮洺面前,沒有說話。
我開門的聲音讓他們回過頭來看我,Kitty的眼睛溼漉漉的,而宮洺,在我眼裡他的一張臉就像是哈根達斯附送的乾冰一樣,冒著寒冷的白氣。
他抿了抿他刀片一樣薄薄的嘴唇,然後說:“菲林公司六點下班,排版校對加起來需要兩個小時。所以從現在開始計算,林蕭你有七個小時,在四點前無論如何要給我崇光的專欄內容,我無論你用什麼方法,make it happen。”
然後他轉過頭對Kitty說:“你現在去從所有崇光發表過的文章裡,摘抄各種段落,拼湊成一篇新的文章,要保留崇光的行文風格,同時要讓人看不出來是崇光的舊文。”
他停了一停,然後說:“如果在下班前你們兩個都沒有OK,那麼下週一就別來上班了。”他說這話的時候平靜而又姿勢優雅,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語氣如同“給我一杯咖啡”一般簡單直接。
我看見Kitty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迅速地回答宮洺說:“OK。”
宮洺對我們揮了揮手,示意我們出去,在我轉身的時候,他對我說:“給我一杯咖啡。”
我在茶水間泡咖啡的時候,聽見Kitty在外面用一種快哭的聲音打的電話給編輯:“我要崇光發表在《M。E》上的所有文章,隨便試電子檔還是雜誌,現在!現在!”然後她又打電話給一個編輯助理,用一種像是被火燒到眉毛的高音催促道:“我要他從出道到現在所有的文章!我不管你是百度也好google也好!真是你搞個木馬黑進他的電腦裡去偷去搶!你都要給我!”
我哆嗦著往咖啡里加糖,不知道該如何收場。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把崇光吊起來然後五馬分屍。正當我咬牙切齒地幻想著如何折磨這個帶給我巨大工作失誤的男人的時候,Kitty清脆而急促的高跟鞋聲朝我這邊走來。她丟給我一張紙:“只是我剛剛問財務部要來的崇光的地址,這個是他們郵寄樣書和稿費時的地址,我不保證他是否住在這個地方。但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親自去一趟,而不是僅僅等在辦公室聽電話裡〃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聲音!“說完她轉身走了。剛走出茶水間,我又聽見她的聲音從走廊裡傳過來:“把出菲林的公司的電話給我!他們今天值班的人是誰?你別管了你告訴我電話我有辦法搞定!
看著Kitty像個飛快運轉的機器人一樣,我又豈能苟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