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丁汝昌急了,叫我掏腰包,出六十萬兩銀子增設兩弦速射炮,再出二十五萬兩銀子更換鍋爐以提高艦隊航速。說這兩樁事辦妥之後,海戰勝算在握。區區八十多萬兩銀子我拿得出來,但能拿嗎?犯得上拿嗎?她家的江山她都不要,我著什麼急。
◇。◇歡◇迎訪◇問◇
第40節:一、盼官房的人急壞了(40)
“我發跡後只辦了兩件事,一是摟銀子,二是保命。你也許會奇怪,我要這麼多銀子有何用?銀子這東西不能沒有呀,家嚴清廉,但他想辦些公益,在京城之中修所安徽會館,直到謝世也沒辦成,成了臨終的憾事。我調任直隸總督後,立即掏腰包修了安徽會館,規制、格局、氣派均屬京城榜首。
“銀子如同大煙,一沾就成癮。和��幸�保�巖�喲嬖詡依鎩N倚睦錈靼祝�瞳|被嘉慶殺了,光緒能放過我嗎?就是慈禧也不會放過我。她總想著抄我的家去修她的園子。我把銀子存在外國,就是存在租界裡也託名洋股下,她查不到也抄不了。
“有人把我比為和���擻執硪櫻『瞳|是君信,我是君疑。和��諶胗�按遊聰氳焦�噬匣嶸彼��沂鞘笨燙岱雷嘔噬稀⑻�笠�蔽遙���業募搖R�傭嗔司陀腥慫慵疲�堊劍 �
“惇親王這個人窮橫窮橫的,窮得起,也就橫得起來,連太后都得讓他幾分。他喝醉了罵街時,所說都是入木七分的實話,我有幸親聆過一次。‘什麼萬壽無疆?我還沒見過活過一百的人。乾隆帝做過多少次萬壽無疆慶典呀,也沒活到九十歲。我太爺爺就用賣官的錢辦大壽,我嫂子挪用海軍經費辦大壽還新鮮嗎?大清能到今天,託的還是列祖列宗的陰德……’
“皇上、太后有九五之尊,可是花錢沒我方便,過得也沒我舒服。兩宮的御宴,我都難以下嚥。賜宴在別人看來是殊榮,我吃起來是受罪。我真不想當皇上,打天下、守天下、治天下,太苦、太累。大清有皇上,但有不了俾斯麥、伊滕博文,所以我也不想當什麼名相。
“愛新覺羅氏糟他的江山,我摟我的銀子,但都沒有多少時日了。十年之內,康梁要是鬧不起來,孫文一定能成氣候。甲午戰前他跑到天津上書,我沒有理他,道不同不相謀,還是不見為好。方正矩走時我也沒攔他,也道不同不相謀,還是早分為好。
“他反對我保全太后,主張借聯軍之勢廢掉她,但不能在簽約中成款,有失國格。由我領銜,各省大吏、朝中重臣聯名上疏,請太后留蹕西安頤養天年,皇上速回京主持大政。說:‘此舉昭示天下以公心,致公之道,蕩蕩坦坦。一切恩怨化為烏有。國家甚幸,四萬萬同胞甚幸。’我只好說:“我年事已高,辦不成什麼大事了。你年輕,有膽識,此等大事還是由你來辦吧。’
“方正矩可謂行與姓名同,欲以其方來正矩天下。殊不知天下本來就不正,才有女媧補天之說。我不想補天,正矩何益?知天欲傾,自己坐臥不安,奈何曉與世人,害得世人皆成杞人。方正矩有正矩天下之志,但無正矩天下之術、之勢、之法。不過這位老弟也是到了黃河敢架橋之人,其前程殊可慮也。
“你包正道亦可謂行與姓名同。西人有云,條條大道通羅馬。道由人擇,選擇自己的正道,走自己的路。世人皆以己為正,包正道者,為自己擇正確之路,與人無涉。老弟好自為之,前程無量可知也。
“今日盡言,是你我身入仕途,就別指望‘身子掉到井裡,耳朵給掛住了’。”說罷,拉住了包正道的手良久無語。包正道遂告退說:“時候不早了,中堂該歇息了。”李鴻章示意他坐下,說:“我和慶親王已聯名保奏你和方正矩為三品卿,以太常寺正卿銜入外務部辦事,任左丞,屬堂官之列。上諭已到吏部,諮單該回來了,你去查查。方正矩走了,我還是給他辦了吏部的手續,也算是我和他善始善終。約後諸事,也就只有累你老弟一人了。”
官場之上稱兄不稱弟,稱弟才是真兄弟。包正道、方正矩自進議和事務處以來,李鴻章第一次以弟相稱。這聲“老弟”方正矩是聽不到了,包正道是第一次聽,也是最後一次聽。
說了這麼多話,李鴻章確實是累了,抿了一口茶,閉上眼睛,包正道也就輕輕地站起來,轉身離去。
回到東廂房後,在堆積如山的文卷中,包正道找出了軍機處的底單。果有“奉上諭,方正矩、包正道以太常寺正銜入外務部幫辦約後諸事,任左丞。已諭知吏部。”
鐘聲響了,賢良寺的眾僧開始夜課。西跨院的門上有一副對聯:
晨鐘暮鼓,驚喚紅塵名利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