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心裡不安,頭一次這樣不安。
一邊說服自己,你要相信韋帥望知道自己的狀態,你要想信韋帥望會給自己最好的安排。
一邊想哭,混小子!你他媽的白天睡覺,半夜起床,你還聲稱樣狀態好,等你輸了,我抽死你!
可是,如果你輸了,可能我就再也抽不到你了!
小子,難道你除了功夫,沒給自己準備別的方式方法打贏這一仗嗎?
天還涼,韓青的手心卻全是汗,冰冷地一雙手,緊握得指節發白。
韋行看看韓青的臉色:“怎麼了?”
韓青深吸一口氣:“擔心。”不敢提韋帥望半夜起床的事。
韋行道:“他會贏的。”
韓青點頭。
黑狼看著手裡拿塊糖邊吃邊站起來的韋帥望,頭一次有一種因為生氣而想殺掉對方的感覺。
奶奶的,吃糖?!
帥望笑眯眯地:“你吃不吃?我這兒還有。”
黑狼瞪著他,沉默,過了一會兒,他居然開口說話:“我等你吃完。”吃吧,可能是你生命裡最後一塊糖。
黑狼微微有惋惜,畢竟,韋帥望是他在冷家認識的唯一個人。
他不想認識任何人,如果你想在比賽中毫無感慨毫無感覺地用刀把對手身體的重要部分砍下來,最好還是不要認識他,最好是不要把對方當成一個人,當作一種會動會傷害你的怪物吧。不要讓任何感覺影響你的平靜與你的劍法。
帥望笑了:“還以為你永遠不會說話。”
整塊糖放嘴裡,含糊地:“走吧,我吃完了。”嘴角還沾著糖,一點口水從塞得滿滿的合不攏的嘴角流下來一點,又被吸回去。
黑狼產生了一種,類似於面對黑英時,面對一個他認識的,而且是無害的人的時候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在準備殺人時產生一種不由自主的憐惜。
是誰,在哭?
狂勝之中,卻黯然
語帶悲傷。
黑狼微微嘆息,可是韋帥望在面對冷落時,最後那近於禪定般的一劍,他不可能刀下留情。
黑狼看看韋帥望的喉嚨,你不會死得太痛苦,我儘量一刀砍下你的頭。
韋帥望嚥下最後一口糖,好香甜,摸摸自己的脖子,嘎,為啥有涼涼的感覺?
黑狼先走到場中央,站下,回身等韋帥望。
嘴角粘著塊糖的那個傢伙,一步步走過來,每一步都彷彿在長大,原來縮著的脖子,伸直了,窩著的肩,拉直了,含著的胸,挺起來了,永遠稍息姿勢的兩條腿都筆直了,懶洋洋的韋帥望,他的慢動作,從原來的軟軟飄飄忽然變成一種類似於太極功夫的柔韌有力的慢。
黑狼慢慢握緊拳,每個汗毛孔都嗅到危險訊號,他的肌肉被喚醒,緊張起來。
韋帥望沒再笑,他的眼睛忽然間沒有了表情。
他好象不認識黑狼了,從沒見過個人,從不知道這個人,站在他對面的,只是對手。
黑狼忽然間有失望,呵,原來他看錯了。
他以為他認識韋帥望,其實,那不過是這個沒表情怪物的面具。
看看面前這個人,這個人站到他面前時,忽然間眼睛凝固一樣地盯住他。那雙眼睛,盯著他的眼睛,可是,焦點不在他的眼睛上。
這一刻,那雙眼睛,象一雙雖然閃閃發光卻沒有生命的玻璃。
黑狼明白那種感覺。
他看著一個人,但是沒把那人當人,把對手符號化。站在面前的,只是對手。
他一直這樣做,他不恨對手,不怕對手,不可憐對手,不認識對手,對手,只是對手,不是一個人。
當他忽然間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對手是一個人時,卻在對手的眼睛裡看到同樣的,他曾經擁有的保護他讓他冷酷到底的那句話:你什麼也不是,只是對手。
雖然他已經打算把韋帥望當成一個他從來不認識的怪物,可是,他曾經把韋帥望當成一個人,韋帥望在他眼裡永遠無法成為一個他不認識的怪物。
而且,失望是一種不利於戰鬥狀態的不良情緒。
場上的兩個人靜靜對峙,冷顏等著兩位選手互相問候,然後比賽開始,但是,等了一會兒,這兩個人只是靜靜地站著,誰也沒有打招呼的意思,冷顏只得高聲宣佈:“半決賽,黑狼,韋帥望。”然後提醒:“兩位,可以開始了。”
沒有人動,他們甚至沒有亮出武器。
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