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荷給翠鳥使個眼色。翠鳥會意,遲疑半天,還是從內室捧出一個盒子,跪到雍正面前,雙手奉上。雍正問:“什麼東西?”
翠鳥低頭,“主子娘娘託奴婢交給皇上,說請皇上按照標示的時間,幫主子娘娘把裡面的東西分派出去。”
高無庸接過來,開啟,轉呈雍正面前。烏雅氏太后坐在一旁,一塊兒看了,眼淚就下來了。怪不得產房裡到了到了,都沒傳出來問要大還是要小。原來,皇后早就做好犧牲自己的準備了。這盒子裡,一個個荷包,個個做的精緻大氣,每個上頭都做了標註,分別是給小寶、寶貝和十阿哥的。時間都是每年他們的生日,從今年起,一年一年往後排,一直到每人十八歲為止。每個荷包裡面都有一封信。信未封口,烏雅氏太后抽出一封,大致看了,心中更加悽苦。皇后啊,你把所有的事就提前想到了,字裡行間殷殷切切,叫小阿哥在每年生日都能記得他還有位母親在天上祝福他!怕他自幼失母,性格孤僻,還叫他多與人交,多看書明志。甚至挑媳婦或者嫁女婿也說了,叫他少近女色,多顧賢妻。叫公主多多孝順公婆,切記嫁入民間為民妻。皇后啊皇后,原來,你最近忙的,都是這些!你就那麼信不過哀家,那麼信不過皇上嗎?還虧皇上為了你,放棄嫡子。皇后啊皇后,你叫我們母子情何以堪!叫哀家如何跟你那可憐的母親,我那表姐交待啊!
越看越傷心,烏雅氏太后把信封放回去,捂著帕子就進了東暖閣。兆佳氏、完顏氏只好領著人跟過去。留雍正一人坐在正殿,等候產房新的訊息。雍正傷心,更生氣,皇后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只有他一人不知道。還心心念念叫太醫院保住皇后,卻不知道人家根本就不在乎。看著盒子裡皇后為兒女們精心準備的生日禮物,雍正真想一把扔到火爐裡焚了。多虧高無庸、翠鳥護著,才硬生生奪下來。
翠鳥抱住盒子,哽咽著說:“皇上,這是娘娘花了十天做的。恐怕是她最後留給您和皇子公主們的東西了。您就算不稀罕,叫給奴才們就是。何必如此浪費娘娘苦心呢!”說完,再也忍不住,摟著盒子低聲痛哭。
“給朕的?”雍正一愣,問,“在哪兒?”朕怎麼沒見還有給朕的東西?早知道就先挑出來再燒。
翠鳥無意計較雍正態度轉變,點點頭,從盒子最底下取出一個做的粗針腳、皺巴巴的荷包,遞給高無庸,“這是娘娘親手做的。主子,您吧。裡頭,還有娘娘親筆信。”
雍正接過來,捏在手心,皇后親手做的?皇后會給朕說什麼話呢?雍正顫著手開啟,一頁薄薄的紙,連個信封都沒有。紙上,孤零零四個大字。雍正氣極,臉色發暗!皇后,你對朕就這麼幾個字要說嗎?
雍正生氣,恨不得把紙撕了,可一想到皇后還在產房躺著,生死未卜,又生生把這股氣壓下去。
翠鳥偷偷瞧瞧高無庸,見他也不知所以。翠鳥無奈,只好抱著盒子接著哭:“娘娘啊,您可不能有事!沒了您,奴才們都不用活了!娘娘——”
她這一哭,碧荷、畫眉、桃紅等人也都忍不住了,忙了一天一夜,從臘月初八熬到臘月初九,眼看雪都停了,風也住了,太陽都出來了,娘娘啊,您怎麼還不說句話啊!娘娘啊!主子娘娘啊!您不管我們,難道,連皇子公主們也不管了嗎?
一幫人在外面低聲哀泣。雍正聽了,悲從中來,顧不得責備這些人無禮,緊握皇后繡的荷包,閉著眼,靠在椅背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吱呀——”產房門開了,太醫們按序出來回話:“啟稟皇上,主子娘娘——暫時脫離危險了!”
三天以後,當衲敏悠悠轉醒,睜眼看到頭頂上那百子帳頂時,其內心悲憤,無以言表。老天爺呀,不帶這麼坑人的!我都願意犧牲自己,來換取回歸現代的機會了。你還硬拽著不讓我走,什麼意思,什麼意思嘛!我在這兒有什麼好的?烏雅氏太后難為我,雍正不在乎我,嬪妃們擠兌我。就連那年羹堯、完顏氏都要利用我!沒一天好日子過!老天爺呀,你行行好,帶我走吧!嗚嗚——
她這一哭,早驚醒了床頭守護的桃紅。這倒黴丫頭一蹦三尺高,咋咋呼呼朝外喊:“娘娘醒了!娘娘醒了,碧荷、翠鳥、畫眉,娘娘醒了,快來呀!”
只聽騰騰騰一陣腳步雜亂,碧荷先進,其次是翠鳥、畫眉,王五全則是緊跟著立在門口候著,就怕主子娘娘找他。幾個丫頭連同平日常在皇后身邊伺候的小宮人得了信兒都湊過來。一個個紅著眼睛圍著皇后床榻,想哭又捨不得哭,想笑又笑不出來。最後,還是衲敏覺得被圍觀實在不是件輕鬆事兒,說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