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跟我爹的事無關呀。我老早兒就想學的,怕你不願教,才沒找你。
這時,桃子不知啥時抱著晨晨站在了倆人背後。桃子接道,這算是啥大事吔,不就是想學車麼。叫你叔明兒就開始教,用不了個月二十天的也就會哩。杏仔別生氣。你叔要是不教的話,我就教你。甭看我跟了幾天車,早就弄明哩,也能把車開得“呼呼”跑呢。
杏仔高興地道,嬸子,是真的麼,明兒就教我呀。
洋行回身瞪了桃子一眼,又對杏仔道,她那點兒本事,好人也叫她給教瞎哩。杏仔,別理她。還是我來教你吧,名師出高徒嘛。不過,這事也不用這麼急慌。等我忙過這陣子,就專意教你。
杏仔咧開嘴笑了。他高興地道,叔,我就專意等你哦,不準反悔的。說罷,他抬腿連蹦帶跳地跑出了院落,還高聲地大叫了一聲。處於變聲期的杏仔,把略顯沙啞的聲音遠遠地傳遞開去,融入了蒼茫幽暗的夜色裡。
聽著這種興奮的聲音,洋行埋怨桃子道,你還沒弄清杏仔的心思,咋就亂插話表態呢。我看,他心事挺重的,可能跟木琴嫂子和茂響哥的事有關。咱可不能趁熱添亂呀。
說著說著,倆人的話題又轉到了這幾天被村人傳沸了鍋的茂響一事上。
桃子說,你們村裡的事就是怪呢。杏仔一個半大小夥子,不跟著自己親爹過日子,偏要跟著爺孃貼皮貼骨地過日月。哪有自己的親爹不去顧,偏要去顧差著一大截子的爺孃的理兒呀。這不是胳膊肘朝外拐,自家人不認自家人麼。木琴下絆子整治自己的親爹,他還有心思學開車學技術,真有意思吔。
第九章 一地杏黃5)
洋行瞪她道,不知道的事,就少插嘴。你哪懂得其中的事故原委哦。杏仔能有今天,還不都是茂生哥和木琴嫂子一手拉扯起來的。茂響叔都沒講啥兒,還輪到別人在旁嚼舌根子麼。我可告訴你哦,這樣的話,不準再在外面胡說八道的。要是惹出了麻纏事,我可不依你。
桃子見風使舵地回道,好,好。現今兒,我就這樣說,茂生哥和木琴嫂子拿杏仔就跟親生的一般,咋會有事呢。肯定是你想多了,考慮這兒顧慮那兒的,簡單的問題都複雜化了。
洋行不理她嘻皮笑臉的言談,而是擔憂地道,恐怕不這麼簡單呢。杏仔漸漸大了,想的事也多了。要我看,杏仔好像要跟茂生一家鬧生分了。誰知道呢。
桃子旋即取笑道,看看吧,剛剛不讓我說這樣的話,反倒是自己講開了。這實情話,只能是你說得,我偏就說不得麼。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這就是你村裡人的規矩吧。整一個大男子主義盛行的村子,個個兒都會擺出這麼一副虛張聲勢的架勢來,可笑。
說罷,桃子撇下正想事的洋行,抱著晨晨轉身回了屋子。進到屋裡,又遞出一句話來,早點兒收拾收拾,趕緊上床睡吧,明天趕早兒還得出車呢。
洋行“哦、哦”了兩聲,依舊不聲不響地蹲在院子裡,還在想著剛才的事情。
茂響與木琴鬧翻後,杏仔第一次見到他時,是在許多天後的村北路口上。那個時候,正是杏果下盡麥苗正黃的時節。
原本豐滿妖嬈的杏林,枝頭膛內盡皆空虛。不見了累累的晶亮碩果,僅剩了一樹樹殘枝敗葉。一如剛剛被**蹂躪過了的女人,敞胸露懷,衣衫不整,肌膚乾癟。就那麼悽楚而又羞怯地佇立在日漸炎熱的空氣裡,遭受著四野生靈投射過來的白眼刺痛,還要經受著頭頂上明晃晃的驕陽暴曬。更像是一尊尊母性的雕像,剛剛使盡了最後一分力氣,分娩出了懷胎彌久的嬰兒。正在以一種震撼人心的英姿和感化萬物的獻祭,把自己託身挺立在這個奉獻的時節裡。無須索取,無須感恩,以博大的胸襟容納著山川萬物,以沉重的愛意呵護著茁壯奮發的世間生靈。或許,這一樹樹的靜默身姿,就是一隻只枯瘦的手掌,以一種僵硬而固執的姿態,執拗地指向一個遠方。那裡有著怎樣的美景妙處,無人能知。或許,這就是一面面旗幟,熱lang漫卷,風標不倒。只為了當初的一個承諾,一句表白,一段記憶,便鍥而不捨地堅守著,品咂著,期待著。不離不棄,無怨無悔。
沉默的杏林四周,卻湧蕩著無邊地喧囂和燥熱。這是麥田裡旋起一股遏制不住的滔滔洪流,是熟透了的麥穗在狂歌勁舞時發出了激情四射的流彩和宏韻。
山坳裡縱橫交錯著崎嶇蜿蜒的嶺脈與溪流。在六月的陽光燻蒸下,在六月的山風引帶下,在六月的季節催促下,全都身不由己地開始了一場盛大的集會舞蹈。靜如入定,動如脫兔;靜者沉穩,穩如磐石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