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枝放下,蹲著身子升起火來。
火光這一照,楊文華才看清這人原來是個化子,衣服襤褸,左肩背一個破布袋,年紀不大,約莫二十六七歲,生得濃眉巨目紫膛臉,蓬著一頭亂髮。
這時從左肩背的破袋中取出一團包了泥土的東西,煨入土中,又取出一條狗腿,在火上慢慢地烤著,火勢燎著狗毛,發出一陣焦臭味來,但不過瞬息工夫,狗毛就燒盡了,又過了一回,慢慢烤出肉香來了!
那化子很有耐性的緩緩翻動,這樣足足烤了半個時辰之久,那化子才把烤熟的狗腿往石階上一放,然後又取了一根木棍,從火堆中把那一團東西撥了出來。
回身在石階上坐下,又從破布袋中取出一方白布,攤到階上,又取出一把小刀,四五個大蒜,一把食鹽,一個酒瓶,一起放在白布之上,接著取過那一團東西,用手拍開外面包著的一層泥土,頓時肉香四溢,原來竟是一隻肥碩的“叫化雞”,又取過烤狗腿,用小刀在皮上仔細的颳去烤焦的皮毛,把肉一條條的切下,敬以白布上。
忽然回頭朝楊文華咧嘴一笑道:“朋友大概沒帶乾糧,那就來一起用吧!”
楊文華早就聞到一陣陣的肉香,往鼻孔中直鑽,更引起了飢腸轆轆,聞言不覺臉上一熱,抱抱拳道:“萍水相逢,怎好叨擾?”
那化子豁然大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兄臺大概初入江嘲;才會如此拘泥,來來,兄弟還有一瓶上好的茅臺。下以拷狗腿,叫化雞,正好遣此寒夜,兄臺不用客氣了。”
一手取過酒瓶,拔開瓶塞,隨手遞過,自己取起一條腿肉,蘸著些鹽,剝了一瓣大蒜,就吃了起來。
楊文華不好推辭;只得接過酒瓶,已可聞到一陣濃馥的酒香,喝了一口,果然酒味極醇,又隨手遞還給他,也取了一條肉,沾了少許鹽,一邊吃著,一邊問道:“在下叨擾酒肉,還沒請教兄臺尊姓大名?”
那化子又撕了一條雞腳,遞給楊文華,喝了口酒,笑道:“當叫化是不需要姓名的,兄臺就叫我小遊好了,晤,兄臺呢?你不是化子;就該有姓名了?”
楊文華看他出語詼諧,談吐不俗,這就一笑道:“在下楊文華。”
小遊點著頭道:“楊兄這名字很好,有點文氣,名如其人,我看楊兄身佩寶劍,敢情還是文武雙全。”
楊文華道:“小遊兄說笑了,在下是讀書不成學劍,學劍也一無成就的人。”
“如此最好沒有了!”
小遊喝了口酒,一拍巴掌,大笑道:“讀書如果有成,就可學而優則仕,一入仕途,就滿身俗氣,學劍如果有成,就成為劍術名家,一成名家,就滿身傖氣,楊兄既無俗氣,又無傖氣,還是我輩本色,來,喝酒。”
他又把酒瓶遞了過來。
楊文華接過酒瓶,又喝了一口,只覺此人言談舉止,極為豪放,不拘小節,和自己頗為投契!
就這樣邊吃邊談,不覺把一瓶茅臺,一隻叫化雞都吃完了。
小遊差不多已有七八分酒意,把吃剩的烤狗腿用白布包起,收入破袋之中,打了個呵欠,笑道:“楊兄,在下酒醉欲眠,那就少陪了。”
他腳步也已有些踉蹌,跨進大殿,走到神龕前面,伸手抓住神幔,“嗤”的一聲,扯了下來,用力抖了幾下,撣去灰塵,然後在壁角落裡倚牆坐下,用布幔連頭帶身子一起覆住,就不再做聲,敢情已經睡著了。
楊文華看得好笑,夜色漸深,山風漸大,破廟又沒有門可關,寒風吹到身上,雖然喝了酒,身子暖和多了,但依然感到有些寒意。
階前那一堆烤肉的柴火,也漸漸將熄,這就在廟前撿了一堆較粗的樹枝,搬到大殿右側,從新升起火來,這樣兩個人都可以取暖了。
一面從腰間取下長劍,在火堆旁坐下,把劍放到膝上,正準備閉目調息!
突聽“刷”“刷”“刷”三聲輕響,身前忽然捲起一陣風聲,抬目看去,火牆前面,竟然多了三個身著勁裝,手持長劍的剽悍漢子,六道冷厲目光,一齊盯住自己,來意似乎不善!
楊文華微微—怔,正等問話。
只見站在中間的漢子冷冷喝道:“起來。”
楊文華覺得對方說話,毫無禮貌,心中不禁有氣,問道:“三位是……”
左首漢子叱道:“叫你起來,你就起來,嚕嚓什麼?”
楊文華左手握劍,霍地站起,劍眉一挑,說道:“你們這是對誰說話?”
中間那人間他道:“你叫楊文華?”